第四十八章 使鹤(1/2)
与郢都一样,息县内外也是万民皆呼,且时间比郢都还要早一些,只是郢都大脯酒肉充足,息县这个后勤总基地除了酒,肉已经全部送至全线。二十七万军队、三到四万输运力夫,全靠息县供应,好在息县就在淮水之畔,距离前线仅几十里,这才供应畅通。
没有肉,那便只能供应酒。城内千余户百姓、城外数不清的力夫、水手,皆在大饮相庆,可在县尹府内,鼓瑟声中并没有什么的喜庆,反而多了几分凝重。
“君上以为,此非我楚国之福?”息县县公成介听完阳文君一席话,担心之余又急切相问。楚军确实是打赢了,赵国也确实是出兵了,可作为县尹,他要考虑的是后来的事情,而非过去的事情。此战大胜之后,楚国新君明年正式即位,政局会如何变动,这确是一个无比重大的问题。因而想到大王的年龄,他不由再道:“然大王年幼,加冠需在十数年之后……”
“正因大王年幼,其大傅多为赵人、王后亦是赵妇,我等方有如此之忧。”阳文君高冠博带,安坐中娓娓而谈。他一直在息县,可没有等到前线战败的消息,等来的却是胜利的消息,半喜半忧之间才有如此言语。“成公可知赵国为何此时出兵?”
“赵国……”成介是息县县尹,眼界、人脉也仅限楚国和淮水,自然不知赵国之事。“不是传闻大傅鶡冠子前去赵国说赵王出兵了吗?”
“正是。鶡冠子身为赵人,又为我楚国大傅,故自请去赵,请赵王出兵。”阳文君正从酒缶里舀酒,“然成公可知,鶡冠子入赵久矣,赵王此前不出兵,为何在此时出兵?”
“为何?”成介也听出问题来了,鶡冠子入赵确实有一段时间了。
酒从酒缶里舀出到酒爵里,爵下燃着炭火,待酒温好了才可饮。阳文君慢文斯理,他等酒温了一会才道:“不为何,只因文信侯去职了。”
“文信侯……”成介惊得露出了后槽牙,他嘴巴张了几张才道:“文信侯已去职?”
“正是。”阳文君深深点头,“文信侯十余日前去职。此前秦国大后赵姬被秦王逐出咸阳、囚于雍城,秦王有令:为大后进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已有不惧死之大夫十数人进之,皆死。二十余年前,文信侯赠赵姬予秦庄襄王,又以庄襄王说以孝文王后,以其为嗣子。秦庄襄王即位,得赵孝成王之许,赵姬与今之秦王方离赵入秦。除秦庄襄王二年攻赵,取榆次、狼孟等三十七城,三年前又取赵国龙、孤、庆都三座小城外,余时秦国并不攻赵。
秦不攻赵、赵亦不攻秦。信陵君之合纵,乃秦夺赵三十七城之故;四年前之合纵,庞暖出师而无果。我曾闻之,此战文信侯早知联军之略,联军渡河至蕞时,秦廷皆惊,唯文信侯好整以暇,率兵以拒。果不其然,联军不拔蕞。春申君之退军,乃是其知秦赵之秘、不欲使我楚军士卒枉死他乡之故。惜我景阳老将军,因先王震怒而自缢。”
“啊!秦赵两国,乃二五耦也?!”成介再次大讶。二五耦乃三晋之语,耦有合之意,意为两人联合,实指晋献公的妾骊姬,勾结献公宠幸的梁五和东关憵五,替自己的儿子夺取君位。四年前合纵,楚军劳师糜饷,不战而退,不但受诸国指责,国内也是举国汹汹,逼得大莫傲景阳自缢身死。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有如此隐情。
“正是。”阳文君拂袖以叹。“成公可曾记得十五年前三晋之疆域?若以十五年前三晋疆域比之今日,可知三晋之中,赵国仅失晋阳之地,然晋阳在大山以西,长平后无韩国上党屏护,早晚皆失罢了。十五年来,唯韩魏两国失地最多,河北之地皆已归秦,仅以河南之地独存。
为何如此?长平、邯郸之后,赵国无力再与秦国争锋,宁其伐韩吞魏,亦不使本国有所失。赵姬与赵孝成王之间,文信侯和赵王偃之间,皆有不可言之秘。
此时,赵姬囚于雍城,文信侯去职相府,赵秦两国,再无合耦之可能。赵国危矣!赵国既危,又知文信侯去职,我楚王子昌平君为相邦,秦国当要从我楚国退兵,自要出兵来救,不救,他日谁人救赵?今我大王以赵人为傅,又为赵女之子,我楚国如何不受赵人之累?”
话越到关键处,阳文君语调高昂,抑扬顿挫,互相孤立的事件被他这么串联起来,彼此条理清楚、环环相扣。闻此言后,本对赵国有些好感的成介也渐渐觉得赵国可恶可憎、居心不良。
“三晋之地,奸逆多矣。以人臣而分其国,早无仁义道德,其民诸事唯利是视,哪似我楚人,信义忠厚。今之赵国,欲说我楚国为其盟,秦若攻赵,或出兵、或攻秦,使秦首尾难顾。若秦可诺赵永不攻伐,赵必如之前,置我楚国存亡于不顾……”
“君上以为,我楚国当如何?”成介听的心旌摇摇,忍不住打断相问。
“非也非也。成公应问,我楚国当亲秦还是亲赵?”阳文君言简意赅、一语中的。“亲秦,秦不伐我,如此战之前,楚秦数十年相安,边无戎事;亲赵,以秦国之国力,三十万人可年年犯境,息县永为大军输运之地,成公日夜劳顿,庶民也不得歇息。”
一说息县永为大军输运之地,成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打仗不是做买卖,各县邑粮秣军器运来,都是息县出人出钱搬运、储存,像现在这样几个月也就罢了,以后年年如此,谁受得了。
“然秦有灭六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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