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醉翁意婶母探病女(1/2)
如今已至立秋时节,天气却依旧酷暑难当,街上稀稀散散地行走着几个百姓,口中埋怨着今年怕又是要大旱。
岂料看看日落之时,原本晴朗无垠的天空骤然乍响一声惊雷,紧接着砸下一颗一颗雨点儿,不多时已成了瓢泼之势。
硕大的安庆侯府像一只斗败的巨兽,安静地蜷缩在雨中。
急骤的雨水将房顶的瓦片刷洗的碧青,砸落在地面上,便是雾腾腾一团浑浊的雾气,模糊的人鼻子眼睛全都不见。
二门处,一个十二三岁一个身着紫绮短襦,素面长裙的丫头正艰难在雨中行着路,手中打着的油纸伞被狂风吹的半偏,半边身子淋在雨里,却还顾着另一只手里抱着的粗布包袱。
想是雨大难行,她闷头跑着,不经意竟同对面来的人撞个正着。
那丫头哎吆一声,倒退两步站定,只觉两眼金星直冒,耳边的叱责声却已传来:“不长眼的蹄子,抢着去投胎不成!”
那丫头顾不得掉落在地的雨伞,抹一把湿漉漉的额,定睛望去,眼前一行数人,中间的两个,一个身着老青色比甲的中年妇人,墨绿色襦裙,鬓梳理的整齐,围着暗紫色绲边遮勒眉,正是大太太身旁得力的陈妈妈。
方才出言教训的便是陈妈妈旁边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孩家,穿了件藕荷紫绣花琵琶襟衫子,乃是四太太身边顶顶得力的青杏姑娘。
那丫头双目中便闪过惊惧之色,随即连连作揖赔礼:“求妈妈姐姐们恕罪,小的方才去门房里取东西,不成想落了雨,怕淋了东西走的急了,冲撞了妈妈和姐姐的驾。”
青杏解了丝帕在唇上点了下,瞧仔细了这丫头原是二房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品红,面上颜色并未缓和,微微剃眉,开口说道:“原来是你,这会子不在屋子里好好儿的服侍你家姑娘,瞎跑什么?这是取的什么东西拿来瞧瞧?”
品红知她性子一向霸道,遂将手中的包袱往前稍递了些,道:“我家姑娘这几日连着吃苦药,想起吃城西的酸梅,委了小张管事去办货时捎了半斤回来。”
青杏揭开那粗布,见那包裹外包了些蓑叶避雨,便未再打开细看,只轻笑着道:“我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物,偏那小张管事吝啬,赶明儿我知会了我们太太,给姑娘买几斤回来便是。”
陈妈妈并未接此话,只是转头瞧着青杏说道:“瞧着时辰不早,咱们还是赶紧的去瞧了姑娘,好回去向主子们复命。”
青杏方才收了话头,对甫捡起伞来的品红说道:“原是我家太太去大太太那里说话,聊起姑娘的病来,又见落了雨,便打咱们来瞧姑娘。”
品红忙不迭应是,走在前引路,一行人便往二房居住的隆福居来。
这隆福居原是侯府偏西的几所屋子,只因二老爷年幼时突恶疾,高烧不退,老侯爷亲为其求医访药也不见好,后有个道人化缘而来,出言点化,须书‘隆福’二字于匾额,悬于正堂方好,老侯爷将信将疑,果然救回二老爷的一条命。
可惜的是二老爷小小年纪烧了那么些天,硬生生烧的呆傻了,做不成学问,勉强能自理生活而已,亦多亏老侯爷经年累月悉心照料,后为之聘了太医院医官周定芳家的次女周氏,周氏温柔恭谨,老侯爷多有维护,周氏进门后接连生下一子一女,女孩儿便是这位三姑娘。
不多时,众人已踏上台矶进了屋檐,周氏一向谨小慎微惯了,并未敢摆架子,反迎了上来。
陈妈妈与青杏略略施礼。
青杏方笑道:“我家太太见落了雨,天气转凉,想着三姑娘前儿个受风寒尚未痊愈,怕再着雨气,又添一重病,一时放心不下,想要过来瞧瞧,若有不适也好早早儿的延医请郎中,只恰好又在大太太那里说话,路远不便过来,才打我们来。”
周氏本来出身便不高,又自小被抚养在下乡祖母家里,不然好好儿的一个女孩儿家,也不会被嫁给一个傻儿,眼下她赔笑道谢道:“多谢大嫂和四弟妹挂怀了,和丫头已好多了。”
陈妈妈微微笑着颔:“这才好,三姑娘吉人天相,四太太不必过于忧心了。”简单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青杏又道:“三姑娘若是不适,太太不要外道,只管遣个人来告知我家太太。”
周氏唯唯应诺,送二人出了抱厦。
品红瞧见二人出了院子,方才拿了包袱回了三姑娘的下处。
那屋子虽不大,却只摆了为数不多几样家具,便显得空旷。屋内家具一色是幽沉老气的檀木榉木,角落里放着张榉木四合如意纹六柱架子床,床头一张大柜,柜脚的漆掉脱了几块,浑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靠南窗支着一个小银吊子,咕嘟咕嘟煮着药,一个豆青色衣裳的老妇人守在一旁,昏昏欲睡,一切都是那样老气沉重。
也就那床玫粉色刺绣锦鲤戏莲床帐稍微显示出这间屋子的主人真实的年纪。
品红瞧见如此,更觉心中窝气,几步走至熏笼旁拿了换洗的干净衣裳,掀帘子进了隔间,嘴上埋怨着:“都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原来此话不假,如今这府里,竟都姓起姚来了,”那声音穿过帘子透出,语气中仍满是愤愤不平:“真论起来,咱们老爷才算是嫡出,四老爷不过是庶出,如今太太对着四太太手底下一个丫鬟竟都要陪起好儿来……”
她这话滔滔不绝,却也道出这安庆侯府的境况来。
老侯爷徐泓先原是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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