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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见(1/2)

踏出船舱,行至甲板,江风凛冽。

船已经驶离徐州六日,正前往昆州。

昆州四季如春,即便是在冬日,依旧温暖宜人。即便昆州未至,今日又已是小雪,江上水汽寒凉,船上众人也只需身着一件薄薄的秋衣。

想必此时京城已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了吧。官居二品的兄长夏柯平日政事再繁忙,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总会腾出时间带着梓鸢和府中的小辈去京郊放风筝、抖空竹。细雪纷飞中,素来和梓鸢最为亲厚的四妹应景弹奏,琴音铮铮,和兄长的萧声应应和和。而梓鸢的双轮空竹被拽拉抖动时,圆盘的三十六哨同时起歌,那声直入云表,高亢圆润,雄浑清透。三兄妹的配合总能赢得小辈们的欢呼。

今年,也不知是怎样一番精彩的光景。

远远的,便见那栏边置一张木桌。

走近了,梓鸢才见那桌是一张水曲柳小桌,桌上一盘棋,玉髓磨成的黑白子分置于两个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内。棋盘上,黑与白在碰撞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在黑子的步步紧逼之下,白子明显处于劣势。

梓鸢在侍女拉开的一把湘妃竹黑漆描金蝶纹靠背椅上坐下,也无心替白子脱困,眺望着平静的江面,几日前船被咆哮的江水一口口吞没的画面又在眼前翻滚。

一时心痛难忍。

竹西和竹南两个丫鬟自小就陪伴着梓鸢长大,三人一起垂过髫,一起簪过金钗,也一起度过豆蔻年华,亲如姐妹,却未料此番出行竟会连累她们失了性命。

梓鸢是当朝左相夏朝京的幺女,上有一位兄长夏柯,下有几位弟妹。相府唯一一位千金,自然从小便是众星捧月。京城何人不知夏梓鸢是相府所有人的掌中宝?

转眼明年就是梓鸢及笄,家里人都在忙忙碌碌,置办各种物什,张罗着要给这相府的娇娘子一场隆重难忘的笄礼。便是圣上也下了圣旨要相府的人好生筹备。长辈都笑言,这自梓鸢出生便开始准备的大事终于是个头了,接下来,就等鸢儿相个如意郎君,办场盛世婚礼了。这样的玩笑话传入梓鸢耳中,每每能羞得她一张小脸红粉绯绯,煞是醉人,让竹西和竹南好一番笑话。

依着大秦的习俗,笄者要亲自递送爹娘亲笔书写的请函给笄礼的正宾,这才有了梓鸢的这一趟出门。寻常人家,在当地寻一德行不错的女子做正宾即可。可梓鸢是堂堂大秦左相的千金,自然不可以如此随便,势必要处处精致、事事用心。

而平阳郡主不仅是母亲几十年来的闺中密友,更是大秦最有声望的女子。带着父母亲的嘱咐,梓鸢亲自前往通州送一封信给在通州疗养的平阳郡主,顺道探望许久未见的外祖和姨母一家。

谁知,这一出门,就遇上了这等祸事。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梓鸢还不见妫珩的身影,也未见任何下人来说明情况。纵然梓鸢有再多的不耐,也不愿去声张。妫珩约自己一叙,必定是已知自己的身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想不透到底是如何暴露了自己,梓鸢也不愿落人口舌,落了下风。

何况如今这船上,没有一个梓鸢可以亲近的人、没有任何能够陪着絮叨解闷的人,便是不耐回房,也没有人和梓鸢说些体己话,也没有人可为她出谋划策,还不如在这甲板上看看风景、吹吹江风。和些水鸟相伴,也是件未曾尝试的乐事。

怕是坐得久了,梓鸢渐觉有些凉,刚想回头寻个侍女取件披风,肩上就被覆上一件男子的水田披风。

大秦民风开放,可男子替女子披衣,也是过于亲密的行为了。何况是未曾谋面的陌生男女?这一思量,来人便显轻佻了。

按捺下心中的羞恼,梓鸢抬眼看去。虽早有心理准备,也见惯了父亲和兄长那般容貌出色、气质上乘的男子,梓鸢一时也为来人的风采感到惊艳。

一围玄色大氅,内衬一身红衣,腰间一抹朱红卷云纹腰带,一方血玉坠于其下。一头黑发以羊脂玉绾起,三千青丝和江风纠缠不舍。那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清波荡漾的桃花眼,一时让男子的英气中添了一分多情。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轻薄的唇如被江风染了口脂,朱色温润,在一拢红衣的映衬中也不显黯淡。而那唇角轻扬时隐隐显露的梨涡,让原本矜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纯真。

年少时,梓鸢曾见过妫珩,那时就已惊为天人。如今,眼前的男子眉目舒展,依稀还有从前的影子,颜色却更甚少时。在官场的摸爬滚打让他平添了几分深沉圆润,过去的锋芒也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似是习惯了他人初见时的反应,男子轻笑,走至梓鸢对面的位置就坐,抬手端起桌上的壶,为两人沏上热茶:“妫珩让小姐久等了,就以茶代酒,敬夏小姐一杯吧。”

梓鸢失神不过一霎。她望着眼前温润有礼的男子,尚分不清是敌是友,就被对方一句道出她的身份。这先声夺人,一下就让梓鸢落了下乘。心中苦笑几声,她托起茶杯,一口饮尽。

“他乡遇故人,可喜可贺。”妫珩又满上两杯茶,抿上一口细细一品,尝到那一点甘甜,才抬眼直直望入梓鸢眼中,“夏小姐此时怕是很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对吧?”

梓鸢自京城出发,至徐州以前,一直乘着自家的船,直至在徐州遇上水祸,她被人救起,身上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已随着船的沉没沉入水底,除了那自小贴身带着的玉佩。谁知,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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