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紫禁·中(2/2)
了长安城里的传言:体弱、噩梦、怯懦。时若闻依旧低着头:“回皇上,韩公公正在外面等候。”
随即,时若闻听到了皇上站起来时衣服发出的摩挲声,和几声细微的咳嗽,然后是缓慢的脚步声,直到自己面前。
“时爱卿起来说话吧,朕声音不大,离远了你听不清楚。”
时若闻谢恩起身,刚刚站定,就有数道几成实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各处要害,时若闻一时感觉有些微微刺痛,所以他仍旧低着头,但他比皇上高一些,因此还要弓着身子,瞧着颇为滑稽。
“朕又不是你巡捕司海捕文书上的人,有什么不能看的。”皇上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难不成对朕起什么心思了?”
话一说出,那几道警惕目光就转为浓郁杀机,时若闻身子弓的更低了,连声道:“微臣不敢。”旋即退后几步,抬起头来,却不直视皇上的眼睛,只是盯着龙袍衣领,目不转睛。饶是如此,亦不免有一瞬看清皇上的脸。
时若闻心底记住这幅容颜,只是越想越觉得皇上脸上的皱纹未免太多,都快有穆关陵的几分模样了,而那副样子,像个读过三两本书的和善农夫,宽眉细眼,鼻梁还有点凹陷。
皇上瞧他这幅恭敬样子,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时若闻腰间的横刀问道:“常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时爱卿怎么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莫不是长安比西域安逸太多了?”
“皇上说笑了,长安是天子脚下,自然长治久安,远胜于西域。”
“哦?这倒也算个解释。你腰里的刀瞧着有些年份了,可有名字?”
“回皇上,这刀是西域铸匠所造寻常横刀,并无名字。”
“这可不好,”皇上走到时若闻右侧,伸手点了点刀柄,缓缓道,“江湖上,好些有名有姓的大侠们,都有把趁手的兵器。像是青玉洲最近的什么,叫什么来着?哦,惊梦,据说是难得的好剑;还有金陵城那边,楚芝令的剑叫什么,叫归去来;还有什么,时爱卿给我想想?”
皇上说话一顿一顿的,中气不足,记性也像是不好。时若闻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手指上,还有层不薄的茧。
“皇上说笑了,微臣这只是寻常钢刀,哪里需要起什么名字。”
“不寻常,不寻常,”皇上咳嗽了一声,又锤锤腰,继续道:“不寻常。刀是神捕的刀,自然不能算是寻常。否则朕的紫禁城交给一个寻常人巡守,岂不是很不放心?朕替你选了几把好刀,你来看看。”说着,走到亭子右侧的一处方桌前,时若闻亦低头紧跟。
那方桌只是寻常木桌,没什么奇特之处,倒是桌子上,摆放着三把横刀样式的兵器,却各自不同,但一眼看得出来,都是神兵利器。皇上虽有些老态,但也举起左边那把,轻声道:“这把,叫桃符。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是南方进贡的,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皇上的话很轻,也没什么波动,就只像在读一段介绍,却既不讲长短宽厚,也不讲什么铸匠,好像只是随口提提;随即把那把刀直直插入脚下的土里,不再理睬,转而拿起中间那把。
“这把,叫南楼。海鹤一为别,存亡二十秋;今来数行泪,独上驿南楼;是密州那边献上来的,据说削铁如泥,朕也没那个功夫去试。”说完,又插在那边桃符的旁边,然后拿起了第三把刀。
第三把就不止是拿在手里随口说说了,这位衰老也不高大的帝王,拿起最后一把刀,架在时若闻的脖子上,神色不变,只是语气怀念:
“这把,叫朱弦,前巡捕司指挥使,周庭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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