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杀一儆五(二)(2/2)

毛雄辉说：“陈大哥所言极是，我毛某人正有此意，这么多老实巴交、身子骨硬朗的庄稼汉，全给葛贼陪葬了太可惜。”

陈德点了点头，然后指出了问题所在：“毛老弟倒是有心，可一群庄稼汉虽然力气不小，但缺乏训练，要想打过习武的家丁怕是难上加难……”

毛雄辉听罢微微一笑：“陈大哥多虑了，我毛某人是要佃户们去斗葛大户，而不是让他们去打过葛大户的狗腿子，斗和打，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当陈德对“斗”和“打”的区别产生兴趣的同时，葛二五、葛八六及其他俘虏则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发落，现在有关“断头饭”的猜测又有了增强版——给吃这么稠厚管饱的粥一定是让俺们等会儿进攻的时候当炮灰！这个猜测的真实性，在木盾牌被发到俘虏们手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负责分发盾牌的军头自称“张把总”，嘴唇不厚，咋看咋像是说话太多磨薄的，葛二五之所以有此猜想是因为这厮说个不停，各种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段子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往外冒，让听的人不明觉厉，此刻的葛八六长叹一声：“也罢，豁出去了！这辈子一吃干饭和喝稠点的粥就要送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张全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莫要血口喷人，俺哪句话说让你们去送死了？毛守备让我发给你们这些盾牌就是不让你们轻易地死！快，把葛老贼做过的龌蹉事全部说出来，一件都别落下！到时候跟着俺骂街就成！”

在领教了五斤炮的威能之后，葛家庄的上上下下诸位，又领教了“嘴炮”的厉害。

确切的说，火炮的轰击和嘴炮的pēn_shè是并行不悖的，以葛家庄众人的视角看，那天杀的炮管不紧不慢地抛出炽热球形弹，引起越来越难以扑灭的大火，要是轰到人更是立扑，绝无生还可能……而在火炮攻击的间隔，则是持续不断的大骂挑衅之声，而且要命的是，这些叫骂的内容偏偏还有根据！

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本来就是地主、士绅、恶霸的缺省技能，葛泰朗这些年来做过的不地道的事情，佃户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迫于生计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了毛雄辉这个靠山，多年的积怨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更何况有着张全蛋这个上嘴唇着天，下嘴唇着地的吹牛大王对一干陈芝麻烂谷子事进行丧心病狂版添油加醋，以至于最后出现的版本脑洞程度已经无限接近于神怪小说了。

而对于葛大户本人来说，嘴炮攻势真正的险恶之处在于——他多年积威对泥腿子们的压制，正在迅速地崩解，马上就要荡然无存了！

“葛老爷要完了！”

“葛老爷真的要完蛋了！”

“葛老爷摊上大事了！老王八盖子撑不住了！”

虽然没有直接听到这些话，但葛泰朗猜的出来，他感觉的出来这帮吃里扒外(他认为)的泥腿子在想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葛家人要团结一致抵抗外敌，毛贼要杀完葛家人已经是啥用没有了，这帮忘恩负义(依然是他认为)的刁民现在只想着在葛家倒台的过程中幸灾乐祸，甚至捞上一把，更不用说那些心怀叵测的外姓人!

仿佛在证明这一点，村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再次传入了葛泰朗等人的耳朵，而喊话的内容，则击溃了他们最后一层的心理防线。

“吃他娘!喝他娘!开了院门迎毛哥，毛哥来了不交租!”

“专杀葛大户和狗腿子！不杀佃户！”

“家丁早投降的免死！晚投降的给葛贼陪葬！”

“杀了葛贼吃大米！占了庄子吃白面！”

……

这一条条喊话连同五斤炮的轰击，如同炽热球形弹，砸烂了肉，砸出了血，还烤的滋滋作响，以至于真的到了葛仕亨汇报“大事不好，毛贼和陈贼率众杀上来了！”的时候，葛泰朗反倒有了那么一丝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