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蜂巢』(1/2)

这一天除了是基督教的圣诞节，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安娜穿着一件土耳其蓝的晚礼服站在门廊上，偏白的金色长发编成一个复杂的鱼骨辫，她那双淡紫色的眼睛苛刻地审核其他人的仪表是否过关。

莱伊穿着勃艮第色马甲和外套泰然自若地摆弄腕表，他还很风骚地在头上抹了发胶。施薇塔被安娜抓着套进了一件鹅黄色的小礼服里，她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包子，露出下巴尖尖的线条。

当亚门杰林斯基先生再度踏下楼梯时，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儿女们立刻沦为陪衬鲜花的绿叶。

今晚的主角当之无愧是亚门杰林斯基先生。

「呀，我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出发吧。」

「走起！」

然后，这群人钻进了苏／联魔法交通部设计的叮叮车（……）。

这大概是世界上对非魔法人士最友善的国家了。

首先，他们对非魔法人士的称呼是『凡人』，既不像英国巫师那样使用揶揄的『麻瓜』，也不像美国巫师那样使用冷冰冰的『麻鸡』。

再来，他们的女巫和巫师（通常自称『魔术师』）也乐于接受凡人产品。

早在大公国时期就有许多隐藏在街头巷尾的魔法商店，店家在为同类供应『魔法商品』的同时也不介意为凡人服务，往往最平常不过的店铺经营者自己就是一位魔法人士，但由于这些商店分布松散，在大量购买『魔法商品』时，大多数的巫师和女巫还是喜欢到专门的商街盘货。

因应商机，魔术百货『沙皇堡』诞生。

取名自俄罗斯皇帝称呼──沙皇；实际上，俄罗斯帝国自彼得大帝开始，就放弃沙皇作为君主的主要称号，而改用『皇帝』，但在民间与各国仍一直习惯把俄罗斯皇帝都俗称为沙皇。

『沙皇堡』又称被『癌堡』，也因为其造型被称为『蜂巢』。一共五层高的拜占庭建筑，以曾经举办长达六个月的奢侈舞会盛名远播，起初是贵族为推／翻当／权／者聚集的地方，土地为私有财产，一直到十七世纪末财主宣布破产，公开拍卖，经过几番易手，后来的拥有者大兴土木将它改造成『最早的魔术商城』，开放给卖家创业。

二十世纪初，『沙皇堡』立定新口号是：「没有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叮叮车载着他们离开莫斯科，越往郊外去，中途停下来几次让在车站等候的乘客上车。

『蜂巢』位于一个遍布沼泽的平原上，该建筑和其他国家的巫师集地一样无法标会，并且在周围设下了强大的凡人驱逐咒语。

万一真有人来到这个人烟罕至的沼泽地又不小心路过『蜂巢』，他所看见得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地洞，深不见底，从洞底深处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哀悲鸣。

叮叮车在『蜂巢』面前停下（谁知道它是怎么开过来的），他们跳下车，随着盘货的人潮推推桑桑地挤进那扇对开的金色大门（它的高度完全够海格不低头直接走进来了）。

五楼高的建除其实只有两层，其余的空间都被头顶大片大片的高窗以及圆穹顶给占据，正厅的墙壁和天花板画着色彩绚丽的东方式壁画，门廊和柱子上的装饰都以金色基调为主，夜晚稀薄的月光从高窗洒进正厅地板。

但真正作为照明用途的，是那上百只闪烁着金光、在半空中依循一定轨迹飞舞的小仙子；在古老的斯拉夫神话中，它们是太阳光神达／日／博／格的眷族。每当夜晚降临，它们会绕着圈子移动跳一种被称作『环舞』的仪式舞蹈，当它们这么做时，它们薄如蝉翼的翅膀便会开始发光，撒下金粉，照亮黑暗，仿佛在室内放了一颗小太阳。

小仙子会轮班跳起『环舞』，一直到『蜂巢』打烊，而作为它们发光发热的奖励，蜂巢的主人给它们喜爱的花露代替工资。

『蜂巢』里人多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全／苏／联的巫师都跑来了这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在不停地移动，和人群一起发出嗡嗡的声音，让人眼花撩乱。

一道道小拱门环绕着正厅而建，上下两层，每道拱门上方都写着店铺各自的名字；店铺内堆满了这种稀奇古怪的货物，还有的被推到了走廊。这栋商城几乎包揽了女巫和巫师从上学到退休生活的所有需求，小至文具、书本、鲜花、杂货、甜品、宠物、美容和衣服外套，大至魔杖、材料、器具、飞天扫帚、旅行社、个人工作室、人物肖像馆和银行，其余还有拍卖行、高／利／贷和水族馆。

正厅广场站着一块临时搭起来建的舞台，上头展示着一辆银白色汽车，一条金色横幅飘在半空中：『飞天汽车——二十世纪末最in的交通方式』。

施薇塔真心觉得他们穿着礼服去挤叮叮车实在太不像话了。

「幸好『蜂巢』的定位是全龄向，否则前方一大波车／模袭来足够吓坏小孩了。」莱伊说。

「这样不是正好吗，免费请你吃冰淇淋。」施薇塔说。

莱伊低头，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无声地望着施薇塔，仿佛是在谴责她。

「小流氓，你从哪里学来的话。」

「不是你教我的吗？」施薇塔百般无辜地看他，「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学什么都特别快。」

「学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不对，我哪有教你，别胡说八道！」莱伊尖叫，「别让安娜听到，不然她要揍扁我了。」

「你欠我一次了。」施薇塔愉快地说。

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