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雪域绝境（五）(1/2)

传送门的另一头，白骨堆积成山，寒风挟着厚重的骨灰，贯满整片山丘。

我被这漫山遍野的骨粉呛得泪流满面，由长怀扶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千秋雪后面。

千秋雪熟视无睹，哼着阴阳怪气的曲调，轻轻松松踏在无数尸骨之上，陈年朽化的白骨经他踩踏，发出有节奏的断裂之声，那声音和着他那古怪的唱调，简直诡异极了。

我气打一处不出，勉力睁着一只眼，在铺天盖地的骨灰里缓步前行，跟随着那少年的身影。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我对自己的看人水准和审美眼光产生了彻头彻尾的怀疑，甚至怀疑自己这些年对千秋雪的感情，全是幻觉。

长怀或是注意到了我的神情，或是因与生俱来的洞悉人心，他注视着千秋雪的背影，露出不可察觉的微笑，低声道，“思量，我看呐，眼前这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知他所谓何意，也是没了脾气，声音中带着懊恼，扬声道，“就当这一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呗，缘分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不过是浮尘遮了眼，引我入歧途罢了。”

“莲二小姐何出此言？”千秋雪忽然顿住脚步，站在白骨之上，回眸望着我，阴恻恻地笑了笑，“能来雪域绝境走一遭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修仙之辈，出去之后修为不知能提高多少，如此非同寻常的经历，怎能说是歧途？换作旁人，还求之不得。”

牛头不对马嘴，我简直无语了，长怀亦忍笑忍得辛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后背，试图安抚我暴躁的心情。

“也就你这怪胎喜欢这里，干脆跟白骨作伴得了！”我回敬了一句，吸进了不少骨灰，呛得眼泪再次流出，恨恨道，“这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了，赶紧走人好吗？”前一句还咬牙切齿，后一句便软了下来，竟有几分讨饶之意。

千秋雪“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温柔。他往回走了几步，从长怀臂弯里将我接过去，一手揽过我后腰，一手绕过膝盖窝，径直将我打横抱起。

这厮动作麻溜，一气呵成。直到我靠在千秋雪胸前，注视着银发下那双清冷的眼眸，直挺的鼻梁，红的剔透的嘴唇，这才反应过来。前一刻还气得发抖的我，霎时间，心跳几乎停了下来。

千秋雪的唇相当地好看，唇形带着中原人的温柔气质，唇色是雪域高原的气候所养成剔透发红，仿佛浸血的蔷薇，格外摄人心魂。

血色蔷薇张启，千秋雪淡淡地说道，“我送你回家，日后别再擅闯雪域了。”清澈的声音，温柔的语气，乖戾的表情，冰冷的眼眸，混搭成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在他意识到之前，便毫无理由地再一次俘获了彼时年少的我。

“顾先生，跟上了。”千秋雪道。

长怀浅浅一笑。

千秋雪低声念了句咒语，腰间那把弯刀自动出鞘，呼啸而出，如纸鸢一般在山丘上空盘桓，漫山遍野的白骨开始颤栗，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在颠倒的世界里，群魔乱舞。

生死门开始现出全貌，仿佛清澈透明的水波，映着虚幻的倒影。

“看到什么了？”千秋雪问。

“倒影，你，和我。”

千秋雪嘴角微扬，“进来时呢？”

“鬼影，你。”

千秋雪静默了一小会，与长怀道，“顾先生，你先请。”

长怀踌躇了一下，千秋雪道，“须得看着你安然离开，我才能放心。”

“也罢。”长怀朝我微微一笑，独自穿过了死生门。

而我，则应是雪域绝境史上，第一个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人。

然而出去之后，原本寂寥的荒原上，却变成另一番光景了。

赫兰王子身着华服，领着一排排世家贵族，摆着皇家的排场，正严阵以待，等着最后一刻才从离开雪域绝境的我们。

他身边那名裸着上身，体格雄壮，神情凶猛的男子，外号“秃鹫”，是仙门百家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圣城二把手——呑弥巴仁。

早年圣城狩猎大会，我便与巴仁结下了梁子，如今我擅闯雪域，更胆大包天闯入死生门，巴仁注视我的眼光更加怨毒。

他们身边还站着刚从绝境出来的长怀，显然受人牵制。长怀神色担忧地注视着我，同时低声与赫兰王子交谈。

千秋雪将我放下来，懒散地偏过头，指尖在弯刀上摩挲。

在赫兰王子和巴仁眼里，千秋雪几乎毫无存在感。他也不甚言语，一副随时随地听候命令，拔刀杀人的阴戾模样。

我缓步走到赫兰王子面前，脸色铁青。

赫兰王子朝我微微点头，淡淡笑道，“仙门莲氏光临圣地，不知有何指教？”

“我自个来的，跟莲氏和仙侣会都没有关系。”我冷着脸道，“你们抓我老师干什么？求学若渴？江东居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动的。”

“莲姑娘，我与这位顾先生十分投缘，欲请他到圣城一叙，莲姑娘若没有别的事，大可自行回去，我不追究你擅闯雪域绝境之事了。”赫兰王子道。

巴仁道，“这次若不是我族人搭救，恐怕你连性命都交代在里面了，莲辛之若是得知此事，还不气的吐血？”他的汉话讲的并不标准，如他本人一般令我反胃。

“巴仁你闭嘴！”我凛声道，“莲会长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你们家王子跟我说话，轮得到你开口吗？雪域绝境虽然离圣城比较近，但好歹也是仙侣会在管理，我擅闯绝境，即便要赔罪，也是去仙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