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归来(1/2)
永安四十二年,冬。
昭和帝驾崩,举国哀悼。
皇宫内院挂起了白色的蟠,那漫天的冥纸也顺着风,缓缓的落入了宫墙深处,那许多年未曾有人踏入过得禁地——冷宫。
此时冷宫中,一位穿着破烂,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矗立在院门前,又有谁知道她却是曾经那个帝国最尊贵的皇后。
已年过半百的白安然望着皇城的方向,无声的张了张皲裂的唇,那浑浊的眼竟落下两行血泪。
卷曲变形的手指掐在石柱上划下五道血痕,白安然却不觉得痛,她在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便痛彻心扉了三天三夜!
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亦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更是她生生世世至死方休的仇人!
他就这样死了!留给自己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白安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她努力瞪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恨不得将那每一笔都烙印在心底里!
她要到地府去问他,为何如此狠心!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要灭尽丞相府上下三百七十二口!
为何!为何!
白安然喷出一口心间血,倒在了雪地里,那张泛了黄的信纸被风吹落,盖在她的身上。
雪,落了下来,将她整个人逐渐包裹。
漫天纷飞的雪花之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春花灿烂,她风华正好,邂逅俊美少年郎。
白安然以为那便是命中的姻缘,是上天选中的缘分,她不顾家人反对,只一顶红软轿便嫁入了皇子府,之后倾覆所有,助他坐上龙椅,他亦给了她皇后之位。
却不过一年,丞相府被揭发逆谋造反,圣上大怒下旨满门抄斩。
她披头散发跪在他面前祈求留父母兄长一条命苟活,最后以自由为抵,退下皇后之位,搬离东宫,囚禁在冷宫,永世不得踏出。
之后的四十余年,她只能站在冷宫的院子里,扶着冰冷的石柱,眺望着皇城,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又娶了谁,宠了谁,有了几个皇子,而她,再未见过他一面。
可这时,痴傻的白安然依旧心存思念,以为他是为了江山社稷,以为他是顾忌那些流言蜚语,以为他在心里还是爱着自己的。
一直到……三天前,他毙了。
当晚有人趁着夜色来了冷宫,那人说自己是将军府夏夕颜的亲随,并给了她一封三十年前的信。
她颤抖的看完,混黄的眼睛第一次流出了血泪。
这才知,原来她爱错了人!原来他欺骗了她!原来丞相府没有谋反!原来她以自由为抵,根本没换来父母兄长的半日苟活!
甚至是他们的孩子,都是他亲手除掉的!
白安然恨呐!她好恨呐!
身体越来越轻了,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纵使心里有千般恨,万般怨,她也报不得仇了。
迷糊间白安然似乎看到了死去的父母和兄长,他们一如几十年前那般温和的冲自己笑着,怪她蠢,怪她痴,是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是她把丞相府上下三百七十二口推向了深渊……
若有来世……若能重新来过!……她定要让他不得善终!
缓缓呼出最后一口浊气,雪渐渐大了,将她整个人都掩盖在了地下。
---
白安然睁开了发烫的眼皮,屋里敞亮,入眼是头顶灰白色秀了莲花的幔帐,她动了动,手指摩擦到身下粗糙的草垫子。
这,不是她的房间。
冷宫中四十余年,连这等粗糙的幔帐也是不曾有过的。
白安然醒过来之后觉得口干舌燥,她坐起来伸手要撩开那幔帐下地,双眼却徒然一紧。
眼前竟是一双青葱般的玉手,粉色的指甲在末尾染了同色系的彩蔻。
“这……这这”
一张口,竟是黄鹂般的音色。
白安然吓了一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肤质细腻温润,哪里还是那个五十几岁的干枯老太婆。
她飞奔下床,鞋子也顾不上穿,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
此时推门进来的丫鬟看到白安然光着脚站在地上那近乎疯狂的样子,手中的铜盆落在了地上,她赶忙冲上去。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吓温儿啊!”
谁知白安然转过身来,抓住她手臂喊道:“镜子!镜子在哪儿!”
温儿吓了一跳,她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从来都是温婉如碧玉一般的人儿,何时会这样?
心里想着温儿却不敢耽搁,连忙从旁边的抽屉里取了铜镜递过去。
白安然接过来,颤抖着,举了起来。
镜中人儿眉如远黛,肤如凝脂,皓齿明眸,三千青丝垂在肩侧,出落得如芙蓉般精致瑰丽。
白安然愣愣地坐了下来,这是她待字闺中的模样。
深藏在记忆中,那遥远的豆蔻年华。
一旁的温儿见小姐拿着镜子一声不吭的坐着,就像被抽了魂一样,忍着眼泪转身去床边拿了鞋子,又在白安然面前蹲下,捧住她小巧的玉足,轻轻的穿了上去。
温儿抬起头,哽咽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温儿说啊!小姐,您说句话啊!”
嘤嘤地哭声终于让呆愣的白安然有了一丝反应,她缓缓的转过头,看着蹲在脚边的丫鬟温儿。
记忆中那个温儿丫头跟自己同岁,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碧玉年华,十五岁那年,她被人发现死在后院的井里。
白安然眯起了眼睛,现在温儿还没死,还梳着未及笄的簪子。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