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上）(1/2)

何苏陌离开客栈时，天色已暗得厉害，萧瑟的夜风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棂，枝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交错的树枝，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他拐进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听到身后那跟了他一路的脚步声渐渐地大起来，便蓦然站住转过身去，冷眼瞧着面前那戴着面纱的粉衣女子。那女子见他此番模样，轻轻地摘下面纱，脸上有些许惧意，微微地垂下眼睑，低低唤道：“大哥。”

“你跟来做什么？”

“我……”纵是已经有了准备，芝箬仍是被他过分冷淡的神情吓得一愣，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是想问问……二哥他……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了？你倒是好意思来问我？”何苏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面上一派平静，却让她觉得恐惧。

在她的印象里，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便是如此，面上温文宽厚，实则暗藏机锋，永远叫人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哥，是二哥让你来找溪竹神女的？”在何苏陌过于凌厉的目光下，她的声音微微带颤，“二哥他究竟如何了？父君他当真要禁他一千年的足？”

“他若是当真被禁了一千年的足，你是不是很开心？”

芝箬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

“若是他被禁了足，无论你究竟对溪竹神女做了什么，他都赶来不及帮她，不是么？”

很清淡的语调，却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思，芝箬后退了两步：“大哥，你胡说什么呢？”

“你心里究竟如何想，你自己最清楚，我也没有兴趣猜。”何苏陌声音中染上一丝冷意，“只是，你可晓得，为了溪竹神女，他央着父君将一千年的禁足改为四十七根销骨钉。四十七根，根根钉入骨血，痛入骨髓，而他所受的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四十七根销骨钉？！”听到此处，芝箬瞪大了眼，止不住惊叫起来。

“芝箬，从七千年前，父君第一天将你带回朱雀王宫开始，不晓得为什么，我便不喜欢你。可父君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苏叶和芝茉也愿意将你看作妹妹，我便也不好说什么。可事实终究证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何苏陌朝她走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幽幽地盯住她，“芝箬，虽然外人都说我性情温良宽厚，但你我做了近七千年的兄妹，应是晓得我的性子。你也应该明白，若是惹恼了我，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说完此话，何苏陌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看着满面惧意的芝箬，微微地翘起嘴角，勾出一个冷冷的笑：“芝箬，今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要想好了。”

何苏陌不再理会她，向前走了两步，忽就听见身后的芝箬用近乎竭斯底里的声音朝他喊道：“二哥的娘亲害死了你的爹娘，你当真一点就不记恨他？凭什么他就能远离王宫，和溪竹神女在一起，你为了朱雀族，却连心爱的女人都要放弃？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过不公了么？！”

何苏陌静了两秒，才轻声问道：“芝箬，你当真喜欢苏叶？”

芝箬一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苏叶他真不幸。”何苏陌转过身，神情中已没有了憎恶，只余下怜悯，“竟然成为了这样的人，你……更不幸。”

何苏陌离开后的第三日，祁渊为逼雪笙现身，再次攻打圣书城。小土地把这消息传来时，我同雪笙正在争盘里这最后一块枣泥糕的所有权。听了这话，雪笙脸一沉，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便一言不发地走到屋里头去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在边上坐着看戏文的胧月夜微微抬头，悠然道：“你且别管她，让她暂且静一静。她的原身虽是青鸾族长公主，但这一世，她也的的确确是这圣书城的公主，那城中百姓的性命，她不可能不在意。”

“那祁渊当真以为这样便可逼出雪笙？圣书城先前一战虽是败了，却并不意味着圣书城的兵士不能战。况且这圣书城的大祭司可是剪秋姨娘。这圣书城既是她的地盘，她是断不容许祁渊胡来的。”我思忖了一阵，道，“我觉着祁渊下的这招棋，倒是险的很，我们不必去管他。”

我话音刚落，却见那小土地脸红涨了一会儿，脸上的肌肉才微微松了一松，面色转红为白，似乎是吓得不轻，整个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儿道：“还请神女殿下和胧月夜上神想个法子，救救我们圣书城的百姓吧！那祁渊他、他带的不是染雪城的军队，而是、而是他手上的三万魔军哪！”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翻出水杯来，在手上烫出一道红迹子。我眉头一皱，祁渊此人，果真阴毒！为了一颗玲珑心窍，他竟要屠城么！这么意向，眼前似乎看到了大片模糊的淋淋血水，我胸口一阵气闷，挣着站起身，道：“如今圣书城的情况又是如何？只怕早已生灵涂炭了吧？”

“还未曾。”小土地眸中已带上明显的湿意，颤颤道，“大祭司施了咒术，将一城百姓锁在城中，魔军暂且攻不进来。只是大祭司一人势单力孤，只怕撑不了几时……”

作为一城祭司，剪秋一个妖狐，竟也是仁至义尽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雪笙换了身红色骑装，腰间别了把银色佩剑，冷着脸走出屋子，淡淡冲小土地道：“他既然是要我现身，我便同你去一趟，也遂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