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悔婚 上(1/2)
婧怡嘴角微勾,既然上门去量家具尺寸,王旭家中光景想必再隐瞒不住的了,只不知,柳氏与婧绮得到消息会是个什么反应。
正这般作想,便见碧玉撩帘起来,面色十分凝重,行了礼便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姑娘,大姑娘上吊了。”顿了顿,见婧怡并未露出惊讶神色,知她已早有预料,便继续说了下去,“去嘉兴量尺寸的人今儿一早回了,领头是老爷身边的孙管事,姑娘您也知道的,那孙管事原跟着先头大老爷,大老爷去了后才留在了咱们老爷身边,一向都是大太太的人。据说一回府便径直去了东小院。奴婢已得了信儿——那孙管事说,王公子家住嘉兴府一个犄角旮旯的村里头,就三间瓦房并一个院子,院门前堆着两座大粪山,说是存了一冬作肥料使的,那臭气隔三里地都闻得见;院中养着一窝鸡鸭,那鸡鸭屎尿拉得到处都是,角落里还圈着两头猪,后院是一片子菜地,孙管事他们去时,王老太太正蹲在菜地里头侍弄庄家呢,满头白发,瞧着怎么也有个六七十岁,王老爷则歪在床上,说是早两年中了风,早起不得身了,话也说不利索,一双手又黑又瘦地直打哆嗦,东西都拿不稳的。唬得孙管事忙不迭便退了出去,就三间破瓦房,吃喝拉撒都在那里,哪有地儿放什么黄花梨的家具!去的人都说,这样人家还不如府中庄子上的农户呢。大太太一听,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大姑娘也傻了,把自己个关在了屋里,谁也不肯见。”
婧怡倒不曾料到那王旭的家境竟落魄到了这等境地,单看他为人行事,又怎么能将他与这种山村农户想到一处去?此番婧绮的跟头栽得委实有些狠了,因又问道:“那上吊又是怎么回事,谁先看见的?”
“是大姑娘身边的侍画,来找我们太太,偏太太去了前院书房,便拉了王妈妈直哭,说大姑娘想不开,正寻死呢,求王妈妈救命。王妈妈吓了一跳,连忙赶过去瞧,便见房梁上悬着段白绫,大姑娘正站在凳子上,伸着脖子往里套呢。王妈妈见了忙上前一把抱住,大姑娘便又哭又闹地直要寻死,王妈妈和侍画两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按住了——王妈妈的脸都给大姑娘抓花了呢。”
听了这话,婧怡不禁哂笑:“走了个侍书,来了个侍画,大姐□□丫头倒有一套。”
碧玉听了,只抿着嘴微笑。
原来,这侍画是婧绮除侍书外另一个贴身丫鬟——进香这件事,陈庭峰处理得云淡风轻,婧怡还被罚炒了书,婧绮却只躲在屋里养了几天伤就完了,只可怜侍书那丫头,自那日回府就一直关在柴房。等婧绮与王旭的婚事一定,便被灌了一碗哑药,放去了庄子上。柳氏母女都仿佛忘了这个人一般,多问一声都不曾,还是王氏念了几句佛,命如意给侍书家里人送了二十两银子,才算完了。
只听碧玉又问道:“太太已得了信赶去了,姑娘要不要去探探?”
婧怡一挑眉:“父亲今儿不是在家么,他没有去?”
碧玉的声音压得更低:“老爷本在家的,大姑娘出事后不久,像是忽然有什么要紧事,急匆匆出府去了。”
婧怡皱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要歇一会午觉,你去把院门关了,不许小丫头们出去。”意思是不去探视,也不许院里的人出去凑热闹。
这种事情,姑娘家本也不应参与的,碧玉点头应了“是”,服饰她睡下,自去吩咐院中丫鬟不提。
……
却说王氏,此刻正快步往东小院赶去,只见她面沉如水,脚步虽快却稳,显见得十分镇定。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正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身在油上煎,心却已沉入万丈冰窟——她自然不是为婧绮担心,这种丫头片子玩的鬼把戏岂能瞒得过她?
她只是在回想方才与陈庭峰的对话,丈夫的咆哮言犹在耳:“不是山西王家的么,怎么变成了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农民!你说,是不是你故意隐瞒了实情,好叫你侄女嫁这么个人家——好糊涂啊你,结这种亲家,你脸上难道就有光么!”
王氏并不示弱,争辩道:“妾身怎会知道,难道林夫人会和妾身说她侄儿家门前堆着粪山不成?再说,绮姐儿自己跑去摔伤了腿,和那王家公子搂搂抱抱,也是我预谋的?妾身知道您一向偏着大嫂母女,可也不能屈了我呀!”
“那定亲前总该打听清楚才是!”
“老爷说的是,大嫂嫁女儿,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我想着她身子不好,多半会央了我去打听,这不一直等着么,可她并没提及呀。我只当她自己派人打探去了呢,也不好上赶着揽事罢,人家不定说我没安好心,妾身那日不过提了一嘴王家家道中落,大嫂拍着床板是怎么说的——绮姐儿除了嫁给王旭,就是死!好像妾身要挡她们的好前程,我是再不敢多问一句的,现今又不肯了,却也别想把那脏水泼到我身上。”
把个陈庭峰说得哑口无言,没头苍蝇一样在书房里转了几圈,终是一狠心道:“王家后生我看过了,是个好的,眼下虽艰难些,总有出头日子——这件事情我不方面出面,你自己去,好言安抚也罢,派人看着也罢,不能叫绮姐儿真寻了死,绑也要把她绑上花轿。”
王氏闻言倒是一愣,她本以为以陈庭峰偏心的性子,应当二话不说就依了婧绮,不曾想此番竟如此强硬,不由地道:“若当真强绑她上轿,只怕就算勉强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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