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3)
画卷展开,竟露出一副成年男子的形容。
暨绪略意外地停住了执汤羹的手。
一向听传言曰,北顺公身长不足五尺,貌似孩童。看来传闻不甚可靠。
细眉眼,尖下巴,窄额薄唇,两腮无肉。相貌无功无过,气韵中似敛着几分轻愁,甚至可以称得上清秀。
只是画像仅绘了半身,瞧不出身量。
那个纯素,原来生得这副模样。
暨绪盯着这张脸,心情比自己预估的略更平和。
北顺公纯素,叛王望禺之孙。
望禺谋反失败,太子与次子和其父一同服诛,玄帝天恩浩荡,不绝北启氏血脉,留下望禺的第三子洲流性命,只尽废其灵力。北王后和几个儿媳畏罪自裁,太子妃给自己的儿子也灌了毒酒,但到底母亲天性,不忍孩子受罪,灌的量不太多。三国的军队赶到北国王宫时,发现这个孩子还有一口气。
东初王端缘怜惜稚童,命医官医治这个孩子,再向玄帝禀报。玄帝慈悲,降旨曰罪不责三代,更不应连坐稚童,命全力医治。
但医官无法解毒,最后是端缘用法力逼出了剧毒,救了北王孙一命。
端缘在战时受了伤,此时又动真气,伤势加重。之后休养多年才至痊愈,然体质精力都大不如前。
北启氏更姓北顺,望禺第三子洲流领北顺公,但他灵力尽废,近乎凡人,也无法再有子嗣,没过多少年便将油尽灯枯。
而这时先帝元魄已回归天界,新帝临世,天下早复得清平。西、南、东三国皆励精图治,尤其东初国请得仙师师仲辅助,渐显繁盛,眼看来日一片大好。
那件事,便在此时发生了。
东初王端缘,在巡查边境时遇刺,不治薨逝。
东初王族,最早乃主司文墨祭祀,法术不以攻占为长,却极善养身防守。端缘生来便是储君,自幼修习各类护身心法,服食丹丸,浸浴药汤,寻常兵刃法术难近其身。
但那个刺客竟深知端缘在平叛时受伤,后背处有一旧患,用毒刺刺入端缘背部,毒入后心。
刺客得手后,立刻自尽,身上血肉化无,只留下几根残骨,难以辨识身份面目。
他暗杀端缘的毒刺,入体后便化成毒液,直攻心脉,也查不出来历。
身为君王,最忌弱点为人所知。当日端缘在战场上被流矢伤及肩、臂及后背,随手拔下箭矢再战,后又被法术扫了一记,背撞山石,恰好那石上之前撞死过一只魔,残有魔血,端缘的伤口感染魔气,酿成大患。
决胜关头,人人都战红了眼,满身伤,无暇顾及他人,连端缘自己都是下战场后疗伤时,才发现这处伤较重。了解端缘这处伤势,并明白它乃隐患的人,世上寥寥无几,东初国中,除却贴身为端缘治伤的太医令空谷,只有暨绪和王后,连当时还年幼的太子和王子渐也不知道。
空谷回忆,平叛时,他为先王治伤,每次都极其谨慎,遣退左右,独力亲为,更不敢泄露与他人知晓。
在暨绪、王后和空谷三人之外,还可能知道端缘这处弱点的人,就只有现在更姓北顺的北启氏了。
端缘是被望禺的罡气震飞,背撞山石。或许望禺记下了这件事,他虽身死,却可能在死前告诉了他的小儿子。
但刺客行刺端缘,精准地正中伤患处,可见他不单知道端缘背后受伤,还清楚致命隐患在右侧肩下。
这就有另一种可能了,端缘在施法救北王之孙时,耗损过度,牵发旧伤,当时,有北国的宫人在场,发现了端缘的这处伤患。
传说北国暗卫最擅长以冰锥行刺,亦符合那刺客的手法。
但这只能是推测,刺客已死,兵器也没了,毫无证据。
即便刺客不是北边派来的,端缘也是在平定望禺叛乱时负伤。把账算在北国头上,毫不冤枉。
端缘薨逝后不久,北顺公洲流也一命呜呼。
天下议论纷纷,都说虽然先玄帝饶了洲流性命,他却仍未悔悟,心怀怨恨,死前也要拉平叛的三王之一作陪。
西王骁勇,南王多智。他便挑了最好下手的东王。
尤可叹的是,端缘因北顺氏而死,北顺氏唯一的血脉却又是由他保全。
洲流死后,被端缘救下的那个孩子承继公衔,即是今日的北顺公纯素。
他继位后,致信东初,说要披麻戴孝前来祭拜先王端缘,谢其活命之恩。
彼时暨绪已掌国事,深知小北顺公倘若来了,肯定不能活着回去,首先他都保证不了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先一个冲动打死这厮。
太子、王子渐与许多大臣都红着眼睛痛哭流涕地恳求暨绪让北顺公来,赶紧来。
暨绪思量了一天一夜,喝空半窖酒,轰秃了一座静思崖,最后抓住将他拦住的师仲的衣袖问:“师相以为,我当如何?”
师仲道:“我不知陛下当如何。请陛下先问自己为何。”
暨绪狞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想同我说,如果为了我自己解恨,为了一时一刻的意气,让北顺公来,我轰死他祭了王兄,大家痛快。或让他有个查不着的意外,也容易。”
师仲道:“其实不容易。”
暨绪瞪视他半晌,再呵一声:“是,不容易。王兄遇刺,全无实证,可天下众人都道凶手乃北人。他若有好歹,我东初国亦要背上行暗算之举的小人之名。”
直接弄死他,更是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师仲凝望他,清澈双眸中,皆是仙者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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