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名字,我们(2/2)
什么能耐,赵家那些女奴是不用指望了,但你想寻个婆娘可是容易的很。要是哪天你侥幸有个男娃,抽空也给他讲讲咱们一块造纸的事。就说其中有个叫郭仲的,高大威猛,特别能干,偏生手也巧,造出来的纸跟白玉一样,让你整天嫉妒的不要不要的。”宋季的回忆早已被郭仲连绵不绝的絮叨强行打断,不知是不是在想象郭仲给他描绘的场景,半晌之后才道:“嫉妒的不要不要的?你他娘觉得我宋玉有多不堪!”
“嘿嘿嘿!”郭仲只是笑,“你还是别叫宋玉了,晚上不看脸还成,要是白天管你叫这名,别扭!”
青面汉子没有反击,只是如释重负说道:“宋季宋玉不都是我嘛。”
郭仲没明白面色青黑的汉子这话代表着什么,只是很实在的应道:“这倒是。”
郭仲很快就光着屁股沉沉睡去,宋季却睁大眼睛遥望夜空,不断想着刚才郭仲絮叨的那些话。
要是真能自己儿子唠叨上这么一段,再加上郭仲那句极其形象的“嫉妒的不要不要的”,好像还真他娘挺有意思。
当年那孩子若顺利生下来,会是何模样,像自己还是像她?
无解的题,答案唯有一声长叹。
……
李五跪坐在地上,腿脚已隐隐疼痛。
但他没有半分怨言,因为等他站起来,就能领到钱。
几个钱而已,但他乐意只为那几个钱,便等上一整晚。
李五悄悄离开作坊已经一个多时辰,到了赵家就跪下等着,直到此时赵豹才打着哈欠出现。
“昨天不是才来禀报说最近都是老样子,今天怎么又过来了,还是大半夜过来。”赵豹问道。
李五小心翼翼道:“禀少主,那张楚造出纸来了。”
“哦?造出来了?这倒也算是个值得禀报的事。”随后疑惑道,“我听说要造好一张纸得好几个月功夫,他这才俩月不到吧。”
“差不多俩月。”李五回答道。
“嗯,说说今天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赵狗儿,让人记下来。”赵豹随口吩咐道。
“对了,他造的那纸怎么样?”赵豹又突然问道,李五刚要回答,赵豹已笑道,“你能有些什么见识,算了,等我得空自己瞧瞧。记录完,领了赏钱就回去吧。”
赵豹说着,哈欠连天离开了房间。
李五细细说着今天张家作坊发生的一切,不过在说到张楚抄纸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张楚抄纸前向池中加入了那种配方不明的药水。
提起这种说不明白的事,实在出力不讨好。
记录完成后,李五将领到的五个赏钱贴身收好,这才悄悄返回。
小心翼翼来到作坊外,准备悄悄返回自己落脚那茅屋,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衣领,嘴巴也被捂个严实。
一直拖到远处树下,才被一把扔在地上。
李五抬头看到是宋季,不由怒不可遏吼道:“宋季你他娘干什么,老子差点被你憋死!”
他自然也知道宋季很能打,以往虽然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但说话其实有分寸。
但现在对宋季却一点畏惧都没有,只有一股子怒气,不是因为刚才那番偷袭,而是今天偷偷摸摸去赵家被撞破,羞愧又愤怒。
以往他绝不会有这种感觉,可张楚将那些名字并排写在一起,还让人做了个木框挂在天棚柱子上之后,李五凭空便生出些羞愧。
宋季冷笑道:“昨天才去过赵家,今天又去了,勤快的很啊。”
“我就是去了又如何?”李五犹自怒吼。
宋季闻言盯着李五许久,见他目中竟似乎没有半分愧疚,摇头道:“你的名字,不配和他们并列。他们虽然卑贱如猪狗,良心却没丢。而你李五是条没良心的狼崽子,喂不熟。”
说完,宋季不再理会李五,朝纸厂走去。
刚才还一副强硬之色的李五,看着宋季决然离去的背影,喘息越来越浓重,涌上心头的全是愤怒和屈辱。
忽然,他带着哭腔低声道:“我剥树皮赢下的那十钱,没买酒。”
宋季闻言愣住,他顿时想起李五那天的玩笑,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拿十个钱就敢去找娘们?
“她说我是个好人,愿意跟我过。”
“这你也信?”宋季不由鄙视道,“娼妇都是些无情无义的东西,谁有钱就对谁说好听的。下次上门别带钱,问她还远不愿意跟你过。”
李五苦涩摇头:“她男人去西边打仗,被蛮子杀了,该给的抚恤一分也没有,公婆听到噩耗也相继离世。”
“兄长说她是丧门星不让她回娘家,其实不过是想省下两碗饭。她没什么姿色又带着个小孩,改嫁也没人要,不做暗娼,母子俩早就饿死了。”
宋季闻言无言以对,他深知这种贪污军费甚至抚恤的事在如今的大汉司空见惯,尤其是那些关东将官,一旦有机会到关西带兵,哪个不克扣军费中饱私囊。
抬头看着东边泛白的天空,只是颓然长叹:“这逼良为娼的贼老天,真他娘该杀!”
“她说愿意跟我走,去哪都行,只要不在洛阳。我知道她这是受不了乡里人白眼,回赵家之前我得多攒些钱,一旦回去再想走就没机会了。”
宋季叹了口气:“家奴私逃,见者可诛,你为了那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再说你能攒下几个钱,又能往哪里逃。若知道你是个没自由身的奴仆,她会愿意跟你远走他乡?”
李五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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