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年生死(1/2)
陈安走街过巷,按照探子留下的线索,竟来到了一处医馆。
医馆的门面不是太好,在一处深巷之中,但此时这里正在办义诊,倒是围了很多灾民。
一名长者坐在堂中左手抚须,右手搭在一个颈上生疮两颊枯瘦的中年汉子腕间,为其把脉。
那老者一身褐色长袍,背佝偻着,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深邃,一片沧桑之色。
但就这么一副苍老的形象,却与陈安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
十年了,陈安本以为自己会忘记,但有些东西真的很难忘。
慕少平与陈洪是通家之谊,陈安儿时对其也是行子侄礼。看到了慕少平就好像看到了陈洪一样,孺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亲人,但今天见到慕少平曾经的记忆却如开闸洪水一般疯狂涌出,幼时读书、养气、诊脉、辨药……无一不充斥着对方的身影。
一时之间陈安就此痴了,连来这的目的都忘记,只是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慕少平在为灾民诊治病痛。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一道温婉的询问声音,打断了陈安的回忆。
陈安环顾周围,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明月当空,他目光落在那道声音的主人身上。那是一位少女,约莫十七八岁,丝缎般的长发由左肩垂下,以一丝带束缚,前额梳着刘海,鹅蛋脸上不施粉黛也是俏丽非凡。看着她的样子陈安又发起了痴,并不是他没见过美女,而是从这少女的轮廓,依稀能够看见一个梳着双鬟的女童在一座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巧笑倩兮的模样。
慕晴,慕少平的独女,与陈安同岁,但女孩发育一般较男孩要早。那时的慕晴整整比陈安高了半个头,陈安在她后面整一个跟屁虫一般,调皮捣蛋也是以其马首是瞻。他仿佛又听到了京城通文坊陈家旧宅中的欢笑声。
慕晴见他不答话,只是痴痴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红,暗啐一口。她本看这人衣着华贵,仪表不凡,而且在这站了许久等候看病也没有任何不耐的表现,自有一番气度。便好心想引导其进屋安坐,谁知竟也是个登徒子。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老朽可以效劳”,那边慕少平也满脸疲惫之色的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看到了独自站在门前的陈安,招呼起来。
陈安转过头去,双眼定定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奇经八脉不系于十二经,别有自行道路。其为病总于阴阳,其治法属十二经。假令督脉为病,脊背强,隐隐痛,脉相当如何?”
慕少平一怔:“什么?”
陈安又继续说道:“奇经八脉之病,由各经受邪,久久移传,或劳伤所致,非暴发也。八脉内伤何以别之?”
“你……你说什么?”慕少平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一旁的慕晴却神色奇怪不明白这小子说这么多诊脉辨脉之法做什么。
陈安眼眶渐渐发红,但还是继续道:“阴阳相搏名曰动,阳动则汗出,阴动则发热,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若脉数见于关上,上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然动摇者,名曰动也。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脉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又脉来动而中止,……”
不待陈安说完,慕少平就颤声问道:“你是……”
陈安走到慕少平身前,拜伏于地,泣声道:“小侄陈安,拜见叔父。”
外人眼中的陈安,冷血无情,杀伐果断,是暗司的一把利剑,朝廷的鹰犬。更可怕的是还拥有无比诡异的用毒手段,动辄灭人满门,凶厉非常,绝不该有人类的感情。
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很坚强,除了灭门之仇,过去的回忆都是软弱的,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他认为自己能扛起一切,能面对一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还只是个没有及冠的少年,生活中有太多不可承受之重。在杀人盈野的魔头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脆弱的心。他带给别人恐惧的同时,真正恐惧的却是他自己。他有太多害怕的东西,他害怕与人交流,害怕被人发现身份,进而被人追杀,甚至害怕自己的软弱。
宁儿只和他相识一天,就对他十分依赖,他一直不明其顾,直到今日看到慕少平他才明白,无论是亲情友情,人的感情总要有一份寄托的,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依靠。什么外力靠山都比不上的心灵依靠。
十年生死,他从未有一刻真正强大过。
慕少平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陈安,细细打量,口中试探道:“你是小安?”
陈安点了点头。
慕少平浑浊的老眼也湿润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是小安?你还活着?”
陈安喉头哽咽,完全说不出话,只得再次点了点头。
慕少平一把将陈安抱住,通红着双眼,口中只是喃喃的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慕晴终于从两人乱七八糟的话语中理顺了思路,眼眶也蒙上了一层雾气,但还有几分理智,连忙说道:“父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让小安进去再说吧。”
“不错,不错。”慕少平一下警醒过来,连忙拉着陈安,进了医馆。慕晴却在后面把陈安的马匹行礼牵到后院,并将医馆关门歇业。
慕少平把陈安一直拉到了自己的书房这才激动的和陈安再次叙起旧来。
“……就是这样,小侄侥幸不死,还加入了圣庭暗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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