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长生殿(1/1)

润玉整理好了衣冠，刚好遇见邝露从太巳府回来，“殿下，我刚刚看见无鸾姑娘和二殿下宫里的仙娥走了，无鸾姑娘让我转告你，她说她跟二殿下去月下仙人的姻缘府听戏去了，晚上回来。”润玉闻言愣了一瞬，“随她去吧。”面色平淡，却无人知晓他隐藏在长袖中紧握的双手。

姻缘府中，折子戏刚刚开场，锦觅见她来了，连忙跑过来挽着她的手，活蹦乱跳的，甚是可爱。“无鸾无鸾你可算来了，狐狸仙这里的戏可好看了。”凤无鸾环顾四周，却不见旭凤的影子，便有些奇怪，“凤凰说他今天有事，所以送我来狐狸仙这里听戏，我听他说璇玑宫清冷无聊，就让人去叫你来一起听戏啦。”锦觅扬起脸，脸上分明写满了求表扬快来夸我的表情。凤无鸾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小锦觅。”

被忽视已久的月下仙人绕着凤无鸾看了好几圈，“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看的老夫眼睛都花了。”锦觅拉着凤无鸾对月下仙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无鸾，现在住在夜神的璇玑宫。”听闻她住在璇玑宫，月下仙人拍掌笑道，“老夫这大侄子还真是有眼光，不声不响的，给老夫找了个这么好看的侄媳妇，就是这衣服素了些，这润玉真是暴殄天物，为了衬托他那璇玑宫清冷的调调，生生让你穿的这般寡淡。”凤无鸾生的明艳动人，偏偏成日穿一身青衣，月下仙人看了便觉着十分可惜。

凤无鸾不禁想起早上她迷迷糊糊时做下的荒唐事，脸颊有些隐隐的发烫，昔年在四海八荒时她什么荒唐事没做过，只是如今换成了润玉，她只觉得难堪。她知道他温柔博学，君子如玉，是难得的良配，如果她在年少时遇见他，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想，自己肯定会爱上他。

可是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如果，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堪与堕落，她连想想都觉得是脏了他。

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凤无鸾笑了笑，一挥手将一身青衣换成了热情似火的红色，看的月下仙人颇为满意。“美人就是要打扮的喜庆才好看。”凤无鸾摇摇头，转身看向锦觅，“戏台上唱的是什么？”她来的迟，又与锦觅聊了半天，却没听清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什么，依稀只听得一句，睡银塘鸳鸯蘸眼，只觉得词曲精妙，却看不分明。

“这出戏呀，讲的是皇帝和妃子的爱情故事。”锦觅似乎对这个故事颇有好感，加上看的话本子多了，讲起这些来便如数家珍。“说凡间有个帝王，他选妃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美人，于是封为贵妃，极为宠爱两人十分恩爱，后来臣子造反，逼着皇帝赐死了贵妃，无鸾，这人间的臣子太坏了，分明是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锦觅说的义愤填膺，凤无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便安心坐下看戏。

只见戏台之上，帝王与贵妃饮酒作乐，帝王吹玉笛，妃子唱道，花繁，秾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璨……端的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一时浓情蜜意，甚是恩爱。锦觅也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的津津有味。再看之时，只见妃子娇怯怯柳腰扶难起，困沉沉强抬娇腕，软设设金莲倒褪，无比香艳旖旎。凤无鸾也歪着身子，手指在桌上轻叩着，打着拍子，好不惬意。

然而恩爱浓情，终有尽头，一时鼙鼓动地，惊破羽衣歌舞，内侍惊慌失措，叛军起兵造反，守将降贼，歌舞升平瞬间变为惊慌失措，帝王妃子惊慌失措，连夜脱逃。

逃亡之际，皇帝的近卫斩杀了贵妃的兄长，又逼着帝王赐死贵妃，一时间两人无语沉吟，意如乱麻，妃子哭哭啼啼，帝王掩面却救她不得。最终两人抱头痛哭，帝王像极了深爱贵妃的模样，宁死也不愿赐死她。凤无鸾冷笑一声，也伸手吃了块点心，果然，妃子见帝王如此，一心求死，“陛下虽则恩深，但事已至此，无路求生。若再留恋，倘玉石俱焚，益增妾罪。望陛下舍妾之身，以保宗社。”

坐在凤无鸾身边的月下仙人已经拿起了帕子抹眼泪，锦觅则是一脸愤怒的看着金吾卫，仿佛他们逼死贵妃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结果不出人所料，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帝王万般不舍之下赐死了贵妃，婉转峨眉马前死，期期哀哀，令人垂泪不已凤无鸾不得不感慨，这自古以来的帝王，恶心人的本事，倒是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