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五章(1/2)

“哼，一群乌合草莽，竟然妄图篡权逆反？真是笑话，我看他们几时能打到黄河这头来。”胡太后坐在建始殿侧座，轻蔑地一拍，将髻上的几支金钿震得乱颤。

元诩听着群臣报来的战况，焦心不已，他不明白这几年为什么一波刚平，又一波再起。

“朕读史书，只道乱世昏君时，才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被逼反抗。众卿家不是说，如今是太平盛世，朕自问也并非昏庸，为何六镇会有暴民揭竿？”

群臣皆不敢言，其实这半年来，太后暗地属意预征六年赋税，只不知皇帝是否知情。

胡太后蹙起眉峰：“皇儿，如今要紧的不是追根问底，而是出兵反贼。你怎么这样分不清轻重缓急？”

元诩噤了声，胡太后接续问道：“众卿讲来。”

“回太后，武川、怀朔相继失守，日前元彧将军也已被潘六奚击破于五原。还请太后另派良将，出兵拦截。”

胡太后怒目圆瞪，并不问过元诩，便向李崇道：“元彧竟这样不中用！李崇，只怕还是要你亲自迎战了。”

李崇站出来，望向天子。

元诩忙道：“不错，朕也以为，李崇将军是最好的人选。”

李崇这才领命：“臣遵旨。”

“中书令听旨，”胡太后直接拟道，“六镇为祸，天下罹乱，朕心痛哉。现命李崇将军为北讨大都督，崔暹、元渊为副将，北上压制暴民。愿四方顺意归心，使百姓免受牵连。”

太后替圣上拟旨，群臣似已见惯，连陛下脸上也并不见波澜。可李崇听到“朕”的称谓从太后嘴里冒出，心中总不是滋味。

“诩儿你过来，我昨日读到一篇《山海经》，实在有趣得很！”元子攸早早地在清徽堂里焚了香，等元诩下朝，一见他独自进来，便大声招呼。

元诩却是一腔郁结，满脸愁容地挤不出笑意。

“你怎么啦？”元子攸察觉到小皇帝的沉郁，趿拉上鞋子迎上去问。

“元彧打了败仗。”元诩叹了口气。

元子攸拉扯元诩坐下，递来杯热茶：“情理中事。”

元诩没去接茶，却瞪着小皇叔问：“此话何解？”

元子攸放下茶来，拿长勺搅着炉上的茶盆说：“诩儿以为，六镇为何起兵作乱？”

元诩将双肘撑上木台，托着头说：“正是想不明白。既然众卿皆称天下太平，六镇又一向是我朝重镇，为何会□□呢？难道是因为灾民流入，镇兵们觉得不满吗？”

“有这个缘故，不过灾民流入只是表因，”元子攸悠然摇头，“你真该好好读一读广阳王元渊的表奏。那北方六镇，是开国时为拱卫平城所设，镇民世袭为兵，无上光耀。可迁都洛阳后，六镇景况大不如前，又多有贪赃之徒调入为官，当地军民早有不满。从前六镇围绕都城，物资丰沛，如今就连平城也衰落下去，更不用说毫无产业的六镇。粮资原本吃紧，兼有枉法者蝇营狗苟，如今灾民也得去分一杯羹。换作是我，也活不起了。”

元诩听得大悟：“小皇叔如今也十七岁了，我真该封你做个官。”

“要我天天上朝，看太后眼色，我可吃不消，”元子攸连连摆手，见元诩眼神黯然，又道，“况且，诩儿总得在朝堂之外有个可信之人，我如今的身份，才是最好啊。”

元诩点点头：“那你说这该如何应对？”

元子攸也觉无法，况且他心下猜度这次□□并不能成大气候：“六镇之祸根深蒂固，绝非一时能够解决。”

“母后在朝上旨任了李崇为北讨大都督，崔暹、元渊为副将，”元诩说，“看来唯有希望三位将军能打得胜仗了。”

元子攸顿了一顿，仍道：“太后辅政一年，诩儿以为如何？”

元诩皱了皱眉：“你这是何话？母后自然万分用心的，虽比不上元怿叔叔，却也足够英明。”

元子攸舐舐唇舌，正襟危坐：“我自然不是说这个……几年前，诩儿尚且年幼，元怿哥哥协理万机是情理之中。可如今，诩儿已是年有十四的少年天子，足以独当一面。元怿哥哥若还在，也会还政于诩儿的，可太后她……”

“皇叔！太后是我亲母，自然更加佑护。元怿叔叔在时，母后亦是一同从旁协理，如今接起风波，她自然不舍得让我孤立无援的。你为何要说这等离间之语？”元诩几乎有些生气。

元子攸默然无话，他这才明白，自己是没有立场劝诫皇帝提防他生母的。

“子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母后也是一样，以后，你切莫再言这等诽谤。”元诩端起茶来，样子重归天真。

元子攸也端起茶来，知道空口白舌是无法说服元诩了。

“上次太后给你纳妃，进行得如何了？”元子攸急转话锋，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已选了几个。”说到此事，元诩倒是有些欢快起来。

“可有钟意的？”元子攸见元诩嘴角含笑，料定他看中了谁。

元诩摇摇头：“哪里就能确知了，母后先初选一番，大致是为平衡朝中势力，中有博陵崔孝芬的女儿崔氏、陇西李瓒的女儿李氏……我听闻还有潘氏与卢氏两位世家女子，颇通诗书、婉约玲珑，但愿果如拜帖所言罢。”

元子攸点点头，有些怜惜起元诩的处境，但愿这潘氏与卢氏，至少有一位，能成为诩儿的知心人罢。

“不过，母后另行追封的两位，倒是让我不得其解。”元诩皱起眉头，接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