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个人头坑(1/2)
被张老三这么一闹,我们也无心吃饭了。舅妈只得把饭菜端了下去,张老三一个劲儿咽着唾沫,但是又畏惧舅妈的脾气,嗫嚅着不敢说话。小舅看不过眼,到厨房拣了一个鸡腿和几块排骨,盛在盘子里端给了张老三。他看舅妈正在厨房忙活,连忙抓着鸡腿就往嘴里塞,生怕舅妈回来不让他吃。
我爸抽了支烟,抬头对小舅说:“我得去吴全有家看看,你二姐过世时,高华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她出了事,我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小舅也说欠了高华人情,正好和我爸一起去。我闲着没事,于是说一起去算了。张老三却死活不肯再去,说是下午被高华喝药吓坏了,得去找村里跳大神的孙老四媳妇给驱驱邪。我爸本来也不想和他一起去,所以也就不再管他。
此时天已经黑了,舅妈从外屋翻出两摞黄纸让我们带上。农村有这样的习俗,去死者家中慰问时,要带上黄纸烧给死者,算是送行的礼金。我们三人出了小舅家,沿着大道向西走。此时路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是听到消息前去高华家赶礼的。
走到高华家门前时,大门两旁的对联和门上贴的福字都已经被撕掉了。在门外立了一个高高的杆子,杆头挂着一长串折成三角形的黄纸。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称为钱串子,家里有人过世时,将这个钱串子挂在门口,意味着用钱来送死者上路。
高华那个缺了八辈子大德的爹早和她断了联系,估计逢年过节可能会高歌一曲《小芳》,但是很难会想起他扔在农村的这个姑娘。所以来奔丧的都是吴全有家的亲戚朋友。大队的李书记早就到了,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来帮忙的村民做事。看到我爸进院,李书记迎了过来,表情沉痛的和我爸握了握手说:“老孙啊,你说这事出的,让我说什么好?”
看到我站在旁边,他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说:“这是大侄吧?昨天回来的?”
我猜老邵已经告诉他我们发现老孟头尸体的事,帮助派出所监视嫌疑人是中国农村基层组织一项责无旁贷的义务。于是我点了点头说:“李书记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在这时,猪圈旁有个村民喊他,让他过去挑一头猪杀了。李书记答应一声,说:“没办法,吴会计现在哭得都傻了,刚才哭昏过去好几次,他哥还没赶回来,我先帮着张罗张罗。老孙、国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李书记过去不久,猪圈里就响起了猪的惨叫声。一些看热闹的孩子拍着手往那里跑,有个五六岁的孩子不小心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孩子妈跑了过去,把小孩揪起来先在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说:“让你的小王八蛋再乱跑。”那孩子屁股吃痛,哭声更大了。
我爸和小舅与几个熟识的村民打着招呼,一起往正屋走去。我在院子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装玉米和大米的仓房前。这种仓房在东北农村被称为“苞米仓子”,除了放粮食之外,也放一些农具和农药。此时苞米仓子的门已经被锁上了,而且还在门框上还绑了一条红布。想来高华下午就是在这里喝了农药。
几个农村妇女坐在苞米仓子前一个早已不用的大石碾子前,正在用金箔纸和银箔纸叠出殡用的金元宝和银元宝。她们手上忙活,嘴里也没闲着。只听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说:“……老侯家大媳妇回家就吓得钻进被窝里,连头都不敢露出来。刚才我去喊她,她说什么也不来。侯老大说他老婆被高华喝药吓坏了,紧接着又被警察问了半天话,魂都吓没了,哪还敢出来。”
“可不是嘛。”另一个妇女接着说,“警察问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你说谁见过这阵势呀,早就吓得堆歪了。学校打更的老肖头,吓得都尿了裤子。你说何苦来跑这来打麻将,弄出了人命不说,警察还说他们聚赌,每人罚了五百块钱。王老六和张老三跑得快,不过没跑了的已经把这俩供出来了,听李书记说,让明天自己去派出所报道交罚款,不去的话就拘留蹲巴蓠子。”
我仔细的看着苞米仓子,渐渐的眼前有点模糊。我大脑中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你为什么要看它啊?你为什么要看它啊?”另一个声音在说:“是啊,我为什么要看它啊?我为什么要看它啊?”我的头脑越来越混乱,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去想这些。不要去看它!”
“孙子,你怎么了?!”
有人在我耳边大叫了一声,接着左手被人抓住用力摇晃。我猛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我已经走到苞米仓子门前了。抓住我右手的却是大飞,还有那几个叠元宝的妇女也站在我身边。
“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那个胖女人小声说。
另外几个人看到我已经停下了脚步,便转身回去继续叠元宝,一边还交头接耳嘁嘁喳喳,时不时的还偷偷瞟我一眼。我有些奇怪,问大飞说:“你怎么来了?”
“我靠,当然是来赶礼了。”大飞大大咧咧的说,“早上回家我躺炕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下午。我妈回来把我叫醒了,说是高华死了,让我来送黄纸。这几年高华也没少帮我们家忙,怪可惜的。”
“你拉着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吗?”大飞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啊。”我莫名其妙的回答。
大飞脸色已经变了,他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苞米仓子,低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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