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雀在其傍(四)(2/3)
善良了。她厌倦争斗,却从不害怕争斗,为她担心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些人里头,多数都是怕她吃亏、怕她输的。殊不知,她心里恐惧的从来不是落败,而是一颗心狠过了劲儿,一双眼被仇恨迷住,到最后收不住手,牵害了无辜,也将自己的路走绝了。
她起身,朝着李太后恭顺一拜,道一句母后放心。
离开和寿宫时,雨势小了些。
走出没多远,裴瑶卮便见到了候在拐角处的孙持方,她心中对此早有所料,近前见礼,问道:“这样的天气,内相站在这里做什么?”
孙持方心中叫苦,心说,还能做什么?还不是为皇上候着您这位楚王妃!
“禀王妃娘娘,奉陛下口谕,请娘娘凌云殿一见。”孙持方脸上挂着笑,只道陛下心中不安,知道今日委屈了王妃,想着总得赏些什么以作安慰,否则实在过意不去。
裴瑶卮也未推让,便随他去了。
凌云殿,她已经很久未曾来过了。
前世,她曾在这里辅佐晏平帝治国,也曾在这里,舍去全部的尊严,跪求夫君放挚友岐王一条生路。如今时过境迁,曾经美好如镜花水月,再度踏足,她所记得的,只剩这座殿阁中曾传出过的那一道道予她噬骨之痛的圣旨。
大殿清寂如许。
萧逐负手立在窗边,看上去很孤独。
裴瑶卮忽然想起适才和寿宫中,李太后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她想,萧逐似乎与先帝是一样的,至少到现在,他经手的每一局棋里,他都是胜者。
与萧邃争帝位,他赢了,与自己争萧还的命,他也赢了。
那他可曾有过悔恨?
蓦然间,窗边的人一回头,将她从无边的苦思中惊了回来。
裴瑶卮低头近前,袅袅一拜,“陛下……”
萧逐来到她面前,“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妾哪里委屈,倒是圣母皇太后此般……”她说着,怯怯抬眼望向他,道不尽脉脉心疼,“陛下很为难吧?”
为难吗?
母亲自作聪明,背离自己行事,已不知有过多少回了。过去他为难,可今日之事,他更多的是厌烦。
——即便,他很清楚,母亲亦是遭人算计,被人做了筏子。
“加害贵妃之事,你相信是圣母所为吗?”
萧逐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看似就如同一个伤心的儿子在寻找安慰一般,可裴瑶卮却清楚,他在怀疑自己。
她捂着心口,摇了摇头,一副困惑的样子:“陛下,您相信这世上会有残害自己血脉的祖母吗?”
萧逐微怔,又听她继续道:“圣母可怜,贵妃也可怜,与这二位相比,妾又算得了什么?妾倒希望真是因着自己的疏忽,才惹了这一回的祸事,也省的如今后宫不宁,陛下也不安……”
“胡说!”萧逐皱眉打断她的话,“你若卷进来,朕难道会安宁吗?”
顿了顿,他又道:“自然了,皇兄便更不安了。”
似是带着打趣般的笑意,可其中的试探之意却也分外明显。
裴瑶卮愣了愣,也不说话,只慌忙垂首,别过头去,携帕拭泪。
萧逐目光微微一动,问道:“怎么,皇兄待你不好么?”
“朕可听说,自婚后,皇兄格外爱惜嫂嫂,非但夜夜宠幸,还恨不得形影不离呢。”
他的尾音落得很轻。
裴瑶卮有时候不明白,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人,即便自己不舒服,也非得去刺激别人?
——即便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会做这样糊涂的事。
她勉力挤出几滴眼泪,欲语还休地望了他一眼,啜泣道:“陛下……求您别说了……您明知道的,楚王殿下怎么会真心待妾好呢,不过都是为了做给人看罢了……”
“是妾福薄,没有嫁与心上人的命,怨不得旁人……”
她顶着这样一副容颜示弱,萧逐只觉心头一动,仿佛许久未曾经历过的悸动也在一点点复苏。
他明知道,瑶卮是不会这样的。
自己的皇后,生了一副比男儿更强硬的傲骨,他此生只见她对自己示弱过一次,便是当年为萧还请兵求援之时。
可惜,就那么一回,自己终究未曾如她所愿。到最后,萧还死了,她与自己,就此形同陌路。
天知道,多少个彼此折磨的日夜,他渴望的,便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爱妻能如眼前这女子一般,对自己流一流泪、服一服软。
恍然间,他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缓缓触碰到她细腻柔滑的脸颊,沾上一滴温热的泪。
裴瑶卮心头一紧,脸上的怔愣之色毫无破绽,就这样抬头看向他。
这一记相触,如同一个开始,萧逐微顿之后,却是近前一步,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女子的肌肤温暖,柔软,滑如锦缎。
他拿过她的帕子,给她擦泪。
“嗯,朕知道,朕的蘅蘅很是委屈。”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又是这样的一声称呼,她听得心慌,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唤谁。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滑至双肩,滑过双臂,握上那纤细的腰身。
他将她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放心,你是朕的,迟早,都会回到朕的身边。”
极尽温柔的语调,不知在向谁许诺。
楚王妃离开凌云殿时,雨彻底停了。
殿中旖旎散尽,孙持方悄声进内,俯首唤了声陛下。
萧逐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副折子,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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