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谷公馆(1/2)
谷家的宅子,就位于庆隆纱厂的背后。
当初谷老太爷创建纱厂,圈了好大一块土地,干脆就在厂房背后修了个园子,盖了个洋馆。
一般上海的实业家,不太愿意把住宅和工厂靠得太近。但谷家历代都是勤勉持家,每日都到厂里上班,这靠在一处就省时省力,方便许多。
当初这栋洋馆也是请了法国的建筑师来设计施工,颇具前卫的特质。
但是几十年过去,因为四面围墙修得太高,当年种下的树木也过于茂密高大,从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光照不足,影影绰绰,昏昏暗暗,配合门口惨白的煤气路灯,难免有些阴森的气氛。
如果说前面的厂房像是一头巨兽,那这座陈旧的洋馆就是这头巨兽具现化的表现。
当韩虞和周尔雅坐着道奇汽车抵达谷公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暮色笼罩着高墙下的房舍,远远望去,真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凶兽。
想到洋馆中发生的命案,韩虞就觉得心头沉重。
这件案子与女工之死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到底是开始还是结束?目前还没办法确认。
谷大少爷客客气气将周尔雅与韩虞请进客厅,谷家人全都聚集在此,就连一直抱病在身的家长谷老先生谷炳坤也拄着象牙柄的拐杖,艰难地蜷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似是在打盹,可表情又十分悲楚。
谷清明一进屋,就急急凑到谷炳坤身边,低声附耳说:“爸爸,我已经把周公子请回来了。”
谷炳坤今年五十六岁,其实还没到花甲之年,但满头白发,身躯干瘦,倒像是七八十岁了一样。
他患有严重的哮喘,近几年已经几乎不能理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卧床。圈内都在揣测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死,他死之后三个儿子又会怎么争夺遗产。
没想到他还没死,最小的儿子就死得这么惨烈,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不胜唏嘘。
“周公子!”
谷炳坤甚为激动,他撑着扶手,勉强起身,向周尔雅点头致意:“麻烦您过来一趟,家门不幸,出此……惨事,巡捕房……一筹莫展,只有请周公子为我们找出凶手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几乎要喘一口大气,面色灰败,弥漫着死气。
无论怎么看,谷炳坤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这时候强打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
小儿子的死,对他打击极大,要不是他久经风浪精神强韧,想要得知真相查出凶手的执念支撑着他,只怕早就随之地下。
“巡捕房的人来过了吗?”
周尔雅点点头,转头向谷芒种询问。
谷炳坤说话太费力气,两个儿子才是他的代言人。
谷芒种瞧见韩虞的时候有些惊奇,似乎没料到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碍于周尔雅,他并未多说,只苦笑道:“巡捕房的人看了现场,李探长都变了脸色,直说此案难办……”
民国的探员,怕无头案、怕凶案、怕异案,但凡是与这三种案子沾边的,最好碰都不要碰。
无头案一般是指无法确认死者身份或者明显是流窜作案,在当前的条件下根本没有破案的可能,探员当然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凶案,则是指杀人手法特别凶残的案件,这种凶手一般都是亡命之徒,警察珍惜小命,能不碰则不碰。
第三种异案,是指从骨子里透着诡异的案件,时人多信鬼神,死的特别蹊跷诡异,备不住就要往歪里想。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好不要碰到。
谷家这两桩案子,联系起来看既凶且异,巡捕房明面上不敢敷衍,暗地里当然是敬而远之。
谷炳坤老江湖,当然看出来巡捕房的为难态度,他心痛幼子之殇,这才不顾一切地请来了周尔雅。
以谷家的地位,以及这案子的诡谲,请周尔雅这种身份的私家侦探,最为妥当。
“我们先去看看现场。”
听说巡捕房并未收拾现场,周尔雅向韩虞招呼一声,请了一个谷家的佣人带路,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周尔雅给韩虞科普谷家的人口状况。
谷家是上海滩的纺织世家,不过谷老爷子与他几个兄弟早就分了家,平日也素无来往,今天在谷家客厅的,都是直系小一辈,要不就是工厂或者公馆用的人。
“那个病得快死的老爷子,就是纺织业大亨谷炳坤,他从十几年前投机开始,把家里传下来的那一间小纱厂做到如今的规模,也算是个狠角色。可惜人命不由天,不到六十岁就快死了,可能也是早年行事太狠的报应。”
“谷清明和谷芒种你见过了,他们分别是谷炳坤的长子和次子,两人不合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都说谷老头一死,这两个儿子非得撕破脸皮不可。”
“坐在那边长沙发上一直没说话的摩登小姐,是谷清明三媒六证娶回家的老婆,当年是上海滩很红的模特歌女。她和谷家上下的关系都不好,三五天就要闹一次。”
“站在谷炳坤身后的,是他干儿子,也是谷家的秘书孙堂良。他手上掌握着谷老头亲儿子都没掌握的谷家投机市场上的财产,据说这几年炒黄金期货赚了一大笔,总数得有三五百万……”
“啧。”韩虞不由啧了一声,这可是天文数字的财产。
财帛动人心,有这么一笔钱在,发生怎样的凶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其余几个,分别是管家、厨娘、司机和园丁,带咱们去花园这位,就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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