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1(2/3)
>我冉冉而立,向他端庄行了一礼:“听大师这样说,小女便安心多了。今日还劳大师亲自相迎,实则诚惶诚恐。”
岂料那僧人含笑看我,却是摆手连连。“贫僧并非预知施主前来,只是昨日偶然参得佛喻,料想今日会有南行之人,遂候在殿外等候,不料施主竟是今日第一人。”
我听他这样所,才恍然发觉偌大的殿堂能竟再无旁人,曾盛极一时的佛教不想会有香火断绝的一日。来时僧人也未见几人,想必都是弃庙而去了吧。我心里无端添了一抹凄苦,却不愿叫这僧人看出,徒增悲伤,遂和煦笑道:“小女是有南行之意,只是不知大师何故等候。”
“施主若能途径南禅寺,可否将此物交予一名为慧茵的居士。”他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串紫晶念珠,双手奉于我面前,“贫僧无法离开此处,只好委托于施主。”
我虔诚地接过念珠,应允道:“就当做是积德行善,我一定设法为大师带到。”
我原是这样想的,南禅寺本在江淮,我一路南下去寻承影,若仍未见他踪影,便在寺里做个了断。也许这一生,我与他注定是有缘无分,然而即便如此,我也并不恼怒。就算是青灯古佛,亦好过那金碧辉煌的宫池。争斗与涡旋的世界里有姐姐一人,已是足矣。
我想临行前为扶碧寻个好人家,岂料她却是哭着跪在我脚边,声泪俱下:“扶碧侍候夫人已有十数年,无论是少主去时,还是夫人盛极一时,扶碧都与您形影不离。如今夫人清修,却嫌弃扶碧断不了世俗根源了么。”
她虽非我带进宫来的,但自我封作主子后,她便一直悉心照料于我。昔日姐姐身边有苏鄂,我身边亦有扶碧聊以慰藉,她与我已如同姊妹一般。反倒是语莹,虽与我同出一胎,实则姐妹之情疏离淡漠。我出宫之时她因避嫌并不曾相送,而年前羽晟告知我她因疾去世的消息时,我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悲痛不已——她造过许多孽,我一早便知太后定然容不下她。
我姑且同意扶碧留下,暗自却想着在途中为她物色好人选。女子本是极易动情的,且一旦动情便不计后果。扶碧尚还年轻,她本该有胜于我千百倍的大好人生。我以为自己的筹算已是圆满,岂料人未寻到,我还丢失了念珠。
其实想来,自我们自进入楚州后,便有几个歹人一直尾随其后。只是路广人杂,他们并不敢贸然下手。许是行路行得累了,我与扶碧在驿站休息时不小心睡了过去,才叫他们把盘缠和念珠一并偷了去。
我与扶碧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知道是那路人所为也无济于事。此处又是人生地不熟,我们只得被迫改变路线向大城市前行。这一路饥寒交加,当真已是山穷水尽了。
彼时已进腊月,即便南国地暖也仍是不抵寒冬。我身子又弱,几度患上风疾,时而头痛难忍,因差压错地便寻到一所寺院落脚。我看那寺庙生得气派异常,全然不似当下佛教的寂寞萧条,闲来时便想僧人问询是何缘故。经告知才知,先祖皇帝南下征讨蛮兵之时曾一度走投无路,便在此地借宿数月得以躲过追击。先祖幸得主持悉心照料方才元气大复,遂一举击退满意,开拓了大魏疆土。因此先祖每逢南下之时,必会来此几百当日主持,亦借此来鞭策自己不忘旧时之苦。
然而这样的事,先帝在时我却一次都未听说过。
想来先太后秦氏便是江淮一带之人,先帝因恨极了她,故而连这片土地都不愿涉足一步吧。我黯然垂首,如此追及往事,倒觉得心中一片凄凉。
我仿佛与佛家之地极有缘似的。昔时尚在宫中,昭妃处处与我为敌,她手段阴狠,我抚养着永逸自然是敌不过她的。为避一时风头,我便自请到祈年殿为国运祈福,也因此过了一段极为清静的日子。令我至今记忆犹新的是祈年殿一隅墙壁下,曾被人题了这样一首词,曰:别后思君空一水,回首相忆已三生。雁去花落疏相见,朝升月明误年华。独倚高楼叹昔年,孤听雨声弄琴弦。对影自怜君莫若,始觉情薄错错错。
写到最后,笔墨已是深入墙壁一片模糊。作词人或悲或悔的心境由此可以窥见一斑。我看到那一连三个错字,已是禁不住泫然泪下。想必该女子动情之深,亦不逊于我对承影分毫。只可惜我一直无缘得知此人是谁,否则当年我位至贵妃,烜赫一时,无论如何也想帮她圆此相思之梦。
如此看来,人生尽是无奈。
我与扶碧在寺中做了些针线活去卖,不知不觉已凑出不少盘缠。叨扰寺里时日已久,我本欲尽快辞去,岂料主持却一再挽留,道年关已至,城中人龙混杂,便叫我暂时住在此地。我不好辜负大师一片好意,便决定再小住一番。只是现在想来,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若不是在此处留宿,想必这一生都再见不到姐姐和永逸了。
那是大年初三,清早起来我便觉得寺外格外喧闹。虽然平日里也不乏香客,但却从未有过这般喧哗。扶碧打来热水为我捂脸,听我问起便叙叙道:“外面似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山下尽是侍卫。我本想一探究竟,却根本挤不进人群当中。”
我一向不喜热闹,简单梳妆后便道:“我们只管到前殿去轻扫,等下绕后门回来便是了。”
我自出宫以后,连警戒之意都淡了许多,故而也没有想到,若是一般人物怎会有如此排场。
我与扶碧才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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