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房子问题(1/2)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杨昆便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是其父下葬后的第三天,按本地风俗,家属要到坟前行圆坟礼。
吃过简单的早饭,由二叔杨建军一家陪着,杨昆和刘素芬母子一同出了家门,姐姐杨晓燕因为要赶到学校参加英语四级考试报名,而且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对这些略带封建迷信色彩的旧习俗并不太注重,是以缺席了这项相对不太重要的丧仪。
杨昆拧开一瓶白酒,将酒杯斟满,连同香烛、祭物一起摆在新镌的碑前,替坟丘添了土,等母亲和二婶烧完了纸钱要走,杨昆朝她们摆摆手,“妈,婶,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刘素芬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小昆,圆坟不兴哭祭……”
杨昆点点头,“我知道,就是想陪爸说几句话。”
刘素芬只当他伤心过度,有些不放心,杨建军惦记着到点上班,从旁催促了几句,一行人这才上了大路,只留了辆自行车在路边。
目送着众人远去,杨昆的目光从坟地四周金黄色的麦田上收回来,落在墨迹犹新的墓碑上,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烟来,背着风点上两支,一支摆在墓前,一支自己叼了,深深吸了一口,被劣质烟草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一屁股坐在坟头上,杨昆目光游离着,缓缓开口道:“爸,我来看你了……”
话刚说半句就卡了壳,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才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就当你能听见吧……本来我是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只是昨天的事实在太……”
想了几秒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时光倒流这档子事,也只好忽略过去:“……我昨儿个想了一宿,就琢磨着,是不是老爸你在天有灵,不忍心看你媳妇年近花甲还没有孙儿辈承欢膝下,或者不忍心看你的儿子孤零零地漂一辈子,这才显了神通,把我从20年后叫了回来?”
“可仔细一想,你要真有这么大本事,干嘛不让时间再多倒流几年,好歹留点空当,让我能多挣点钱,找家好点的医院替你检查检查身体,提前预防一下,至不济,也有能力替你移植个肝脏,让你多活个几年不是?”
“有时候我就想啊——不止是昨天,过去的20年里,我时不时地这么想过,假如你走得没这么早,母亲下半辈子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累;假如有你管教着,我年轻时也许就走不了那么多的弯路,不至于年近不惑还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自嘲地笑了笑,杨昆扔掉多半截烟头,端起酒杯洒在坟头上,一连洒了三杯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脖子灌进了喉咙里,长长地哈了口酒气,摇头叹道:“所以说实话,有时候我挺记恨你的,年轻时只顾着自己吃喝快活,临了一甩手,扔下我们娘仨和一屁股烂账就走,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斟满酒杯,举在空中遥敬了一下,又是一口闷了,杨昆的目光开始迷离了。
他喃喃地说道:“我知道这些话你肯定不爱听,其实我也想趴你坟头上痛哭一场来着,可是时间太久了,整整20年,要不是留着照片,我怕是连你的模样都忘了,现在沉下心来仔细回想,除了因为喝醉酒和妈吵架,居然想不起你什么英雄事迹来,是我这做儿子的不孝顺,还是你这老爸当得太失败?”
懊恼地挥了下手,杨昆站起身来,收起那付玩世不恭的表情,认认真真地说道:“扫兴的话不说了,你安安心心地在下面享你的清福,你媳妇、你闺女,还有这个家,就都交给我吧。”
俯下身来,在冰冷的墓碑上轻轻吻了一下,杨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头也不回地去了。
骑着父亲留下来的那辆老二八回到家,正遇见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那人似乎心情不大好,看见杨昆进门,只是点头招呼了一句“小昆回来了”,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杨昆心里纳闷,看这人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
进了屋,刘素芬和胡凤兰正对面坐着,一个满面愁容,一个忿忿不平。
杨昆看看她们,问:“怎么了?”
胡凤兰性子直爽,肚里藏不住话,“太欺负人了,你爸刚入土才几天,这就找上门了,真是掉他娘的钱眼儿里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亏得还是拐弯亲戚呢……”
刘素芬劝她:“他婶,别气了,小昆还是孩子,跟他说这些也没用……”
杨昆打断她的话:“妈,我都16了!”
刘素芬面色不虞地看着儿子,从他毫不退让的眼神中看出了坚持。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房子的事,老刘来问啥时候进料,他好安排人动工,要是短期内动不了,就……先把前面的工钱结了。”
母亲的话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杨昆心底尘封了20年的记忆之锁。
房子?
房子!
父亲去世前留给这个家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准确的说,是一片宅基地。
杨昆是土生土长的易阳人,户籍就在城关镇,两家人共同居住的这座小院就是当年划分给身为长子的父亲杨建国的。
时隔多年,南街大队——也就是日后的居委会——再次划分宅基地时,由于二叔杨建军孩子多、负担重,一时半会盖不起房,便和杨建国协商,把本应分给他的宅基地和大哥名下的这座院子调换了过来,经大队干部公证过后,双方白纸黑字签了协议。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