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逝者如斯(1/2)
谈笑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她与曾经坚决要取她性命的子翼神君居然可以和和气气地再度坐在那白石桌旁,桌上一壶清酒是朽戈他们准备的,桌旁两人对坐,虽未有言语,但气氛倒也不至于僵硬。
谈笑恍神中想起寒冷冰窟之中她背后炙烫的火热。她记得自己满面汗水意识不清,她死死撑着不愿意让意识远离,然后似乎正是这位子翼神君自虚空中缓步而来,似悲悯又似漠漠,无论如何,他来了,不为取她性命,却正好相反救她于水火。
她觉得自己在多少年后都会记得那时她于冥冥虚空之中往身后望去时,那明明银白晶莹的世界里那格格不入的遮天盖地的火红。而那时子翼神君的表情她无论怎么努力去回想都不能记忆得清楚,她甚至不能想起那时他开开合合的唇齿间说出的是什么话。她只记得那一刻,她是不懂的。或许正是因为不懂,所以竟不记得。
再之后是天昏地暗,凡世喧哗。
子翼神君既然插手,断不会叫谈笑吃了亏去。子翼神君不过利用自身的一部分力量做了媒介强行干涉金、火神力在九转下的生存状态,效果却好得出奇。
他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叫做项昭宁的孩子并没有像当年长生一样神器铸体,却或许比长生更完全地得到了火凤以及凤羽炎翎的力量。
人被逼到极致,埋藏在人心深处的东西便会很轻易地显现出来。子翼神君自觉当时项昭宁已经很难支撑,若她是项长生的转生,必定会有些线索,而无论是哪种线索,子翼神君都有自信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
魂魄不全毕竟还未到形同陌路。子翼神君心中不是没有过想象。
两种神力终于缓和并安分下来的时候,一路看来的子翼神君却多少有些失望了。
项昭宁真是倔强。这是子翼神君的第一个想法。在这之后。他的第二个想法则是——长生为何不曾出现?
子翼神君掌中发疼,心中犯堵,在最后的最后终是忍不住抚上谈笑的脸颊,轻喃道:“长生,你恨吗?”他目光柔和又迷茫地望着眼前背生羽翅身裹金甲的人儿,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的时空,而在三千年前,项长生也并不是如今谈笑的情态模样。
那一刻,子翼神君突然觉得彻骨冰寒,一如在九重云上的神庭之中。一如在九重冰下的地底深处。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难以承受。
再然后,朽戈、鬼婴、邪予和不动深深记忆了那一刻的谈笑。
阻隔众人的能量壁既已消亡。朽戈他们以及丹餮自然毫不犹豫地冲下冰窟,一个比一个快,唯恐慢了一步便生变故。
那时子翼神君正神思迷茫,而谈笑正单膝跪在地上。她一头青丝固然凌乱,满头汗水固然狼狈。衣衫褴褛固然不堪,可她身后那对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羽翅当真动人心魄,更何况她破碎的衣衫间依稀可见的并非裸露的肌肤,而是金光闪闪的护甲。
有眼睛的都知道了此时谈笑不但收服了通天钺,还收服了凤羽炎翎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实在让人振奋。
丹餮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口中唤道:“阿九?”
于是子翼神君神智回体。然后略显冷漠地起身走向朽戈,似笑非笑道:“放心,不会再为难她。不过本座似乎酒瘾犯了。”
于是有了最上面的那一幕——谈笑与子翼神君对饮桌前。
谈笑一如既往地沉默。既不主动去挑衅,也不会主动表示友好,哪怕这位神君是实实在在地帮了她的。
子翼神君却一反常态地频频失神自斟自饮,不像初见时仙姿风骨,不若夺命时犀利张扬。
谈笑并不饮酒。等到子翼神君独自将酒喝干净了,才道了声:“谢谢。”
子翼神君似乎这时才醒过神。他吐纳之间都是酒气,长眸微眯起来,望着谈笑的样子有几分不能分辨的茫然。
“不必,长……项九于本座有恩,你是她的后人,本座本该回报于你。”
谈笑心想这话说得有意思,若子翼神君真是这么想的话,上次决心夺命之举岂不显得太过多余?难怪鬼婴、邪予常说神庭那些神仙大都虚伪得很,说过的话前后矛盾,从来做不得数的。
子翼神君凝神看向沉默的谈笑,两根手指紧紧捏着酒杯,良久才道:“上次的事是本座一时魔怔,望昭宁不要放在心上。”
谈笑神色未动,只淡淡道:“神君做事自有道理,昭宁虽不知晓,但并非不能理解。”这话说得平常,可子翼神君听来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谈笑这种说话的方式丝毫不像初与他相遇的那个项长生。子翼神君想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能变成项九的话,也绝对不会是那个最初的项长生了吧?
子翼神君整理了下心情,道:“方才本座探得你气海雄浑五气平衡,难得意志力也十分出众,确实是修习九转的好苗子。如今五样神器你已得其中之二,想来修为又能精进,只不过,五转真元隐,于你来说十分危险。”
子翼神君此话中肯,九转修到五转时便是极度令人恐慌的瓶颈期,在这个层次上,修行九转的人无论花多少时间,下多少力气都丝毫感觉不到成效。不仅如此,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磅礴真气就如同流沙偏偏被装在编织得松散留空的麻布袋中,一点一点流失,最终只剩下个空麻布袋子而已。
这是九转大周期中的停滞期,也是反噬期,这段日子会极其难熬,熬过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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