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2)

一股难以名状的愉悦油然升起，哪吒伸了个懒腰，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p

枕边人还在熟睡，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哪吒伸出左手，指尖依次滑过杨戬的眉心、鼻梁、嘴唇、脖子，最后停在胸口。/p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清晰感受到杨戬那铿锵有力的心跳，以及令人留恋的体温。/p

他迟疑片刻，五指透过杨戬的胸口，一寸寸探了进去。/p

就在他握住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时，胸口突然一阵绞痛，泪水也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流下。/p

杨戬似乎有所感应，忽然睁开眼睛。二人四目相对，皆有些愣神。/p

杨戬的眼睛深邃明亮，仿佛蕴着星光的大海，又像引人堕落的深渊，只怕再这么看下去，连魂儿都会被他吸走。/p

不知不觉间，二人越挨越近，暖暖的呼吸吹在脸上，竟令哪吒耳根发烫，躁动不安。/p

哪吒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往杨戬肩头一推，借势浮出水面。屋中景象随着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变得支离破碎，待到波平浪静时，只留下一个孤单的倒影。/p

那影子呆呆看他，眼中透出大梦初醒般的『迷』茫。/p

下一刻，『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霜冷峻。月光将他塑成一尊玉像，不悲不喜，无憎无恶。/p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一步步向岸边走去。冰冷的湖水『舔』舐他的肌肤，不留一丝痕迹。/p

星垂旷野，月临寒潭，一头梅花鹿踏着月光陈铺的道路，须臾间掠过湖面，将嘴里衔着的长袍披到他的身上。/p

他继续向前走着，白衣飘摇，遗世独立。/p

梅花鹿按下云头，远远跟着他，却始终不敢靠近。/p

回到暖阁，哪吒把手一挥，青玉五枝灯上的烛火陡然亮起。火光摇曳中，蟠螭吐瑞，鳞甲闪动，宛如点点天星缀满枝头，煞是好看。/p

他歪在弥勒塌上，陷入沉思。/p

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半身，却始终无法与之融合，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让他难以深入。透过对方的眼睛，他看到一张俊俏的脸，一张令他感到陌生，又忍不住想要亲近的脸。/p

“是谁……”他喃喃自语，宛如梦呓。/p

梅花鹿在门外徘徊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暖阁，来到床边。/p

它不知道殿下下凡经历了什么，它只知道殿下回来后『性』情大变，变得难以亲近。/p

那是一种杀气，不带任何情绪，却让靠近他的人感到莫名恐惧。/p

唯有在他睡着的时候，这股杀气才会褪去，令他变得像儿时那样温顺无害。也唯有这个时候，它才敢接近他，端详他。/p

忽然，哪吒发出一声叹息，惊得鹿儿后退一步，跳出窗外。/p

暖阁中多了个魁梧身影。李靖站在暗处，脸上阴影浓郁，看不清表情，但从他左手托塔，右手按剑的姿态来看，他在防备自己的儿子。/p

“我想见他……”哪吒不知何时醒了，依旧保持着侧卧姿势，用手撑着额头。/p

“吾儿想见谁？”李靖问道。/p

“杨大哥。”哪吒微微一笑，眼中多了几分温柔。这一声“杨大哥”他叫得十分自然，充满爱意。/p

“只怕你见不到他。”李靖沉声道：“自月规受损之后，时空变得混『乱』不堪，如今天庭月不西沉，日不东升，很多人、物凭空消失，包括杨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p

“那就让他来找我。”/p

“吾儿有办法引他出来？”/p

“梅山。”/p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李靖不寒而栗。/p

“凡天庭之人未经许可踏足梅山者，杀无赦！”/p

凌霄殿上，杨戬言辞犀利，掷地有声。诸神迫于他的气势，哪敢说出半个不字？/p

梅山，这片远离天庭掌控的乐土，是诸神的禁地，也是杨戬最后的底线。/p

触碰这条底线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愿想，也不敢想。/p

“父亲害怕了？”/p

哪吒披衣下床，用手拨弄枝头烛火。经过李靖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轻声笑道：“当年父亲『逼』我自刎，毁我金身时可没那么怂。”/p

人走灯灭，只留一片黑暗。/p

婆罗那城郊，一块被火烧焦的空地上。/p

三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其中两人怒目以对，咬牙切齿，再有一人捂着肚子，满脸委屈。有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焦木上火星熄灭，白灰扬起，衬得气氛越发诡异了。/p

迦尔纳看看小玉，又看看红发男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p

就在不久前，他被男子打了一拳，至今腹部还隐隐作痛。男子要找的是小玉，但为什么挨打的却是自己？/p

“把日晷交出来！”红发男子开口打破沉默。/p

“日晷是你太阳宫的东西，自己没看好弄丢了，也好意思来找我？”/p

“除了你，还有谁能驱动日晷逆转时空？现在天庭月不西沉日不东升，时辰空间全都『乱』了，父皇正派人到处抓你呢！”/p

“好啊，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抓我回去交差吧。”小玉把手一伸，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p

“……”红发男子盘起腿，用手撑着膝盖，直勾勾盯着小玉，半晌不见动静。/p

末了，小玉试探的问道：“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p

红发男子“哼”了一声，把头瞥向一边。/p

小玉恍然大悟：“那就是了。”/p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