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道（二）(2/3)

“你若信我，便吃下封灵丹，我自会带你出去。只是重家势大，你们跑不出沧月盟便会被捉住，我在后山找个地方将你们藏起来，你们躲个一年半载，再自己想办法离开罢。“沐昭说道。/p

白柔听罢，不再说话，脸上却现出挣扎神色。/p

吃下封灵丹，便是无知无觉的假死人一个，等同于将身家性命交到沐昭手上，倘若她起了害人之心，便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了。/p

沐昭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p

隔了好一会儿，白柔才下定决心:“好。”/p

如今已是死路一条，不若赌一把，白柔心想。/p

沐昭却又说:“你还得发下心魔誓，即便事情败露，也不许将我供出去。”/p

泠涯站在远处默默帮她把风，听到她的话，不禁轻笑一声，心想：倒也不算太傻。/p

白柔一一答应，沐昭拿出白天在沧月城买来的丹丸递给白柔，白柔犹豫了片刻，到底吃了下去。/p

待确定她完全无智无识后，沐昭才伸手够住她，她心念一动，两个人瞬间出现在玄珠内。/p

她将白柔安置好，赶忙从玄珠里出来，却在落地的一瞬呆住——泠涯居然站在门口，正静静望着她。/p

沐昭吓住，半晌才心虚道:“师父……”/p

泠涯没有回话，看了她一会儿，转身道:“走吧。”/p

沐昭咬了咬唇，赶忙跟上去，气氛诡异地沉默着。/p

泠涯接过她手中的云隐伞:“过来。”/p

说着撑开伞。/p

沐昭赶忙靠过去紧挨着他，两个人站在一把伞下，略显拥挤。/p

眼看快到五更天了，泠涯并没有御剑，而是绕过守卫离开执法堂，直接缩地成寸瞬移到后山，带着她往深处走。/p

月色朦朦胧胧，将森林勾勒成深蓝色，有更深的树影，有浅浅的萤火。/p

他们趟过细小的灌木，发出“嚓嚓”声响，整个森林像是静止的，仿佛连虫子都睡着了。/p

泠涯默默无言走在前头，偶尔回头望她一眼，令沐昭感觉无比安心。/p

她心上的小毛刺像是被抚平，这两天因着他的故意冷落而聚集起来的乌云骤然散开，一片明朗。/p

她忽然觉得好开心，讲不清来由的开心，像是一口气吃下无数糖丸。/p

她翘起嘴角，加快脚步跑上前，像只得意的小狗与泠涯并肩而行，不时拿余光偷望他。/p

泠涯面无表情，眸子被掩藏在眉骨投下的阴翳里，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淡淡抿着的薄唇。/p

沐昭看呆了，明目张胆起来，不再用余光偷瞄，而是仰着头直直盯住他。/p

泠涯早就发现她在偷看自己，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他心想：她定是觉得自己又成功了，成功扛过他的责问和冷待，稀里糊涂得到原谅，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清楚他在恼火什么。/p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冷，转头扫了沐昭一眼。/p

沐昭被他的眼神一刺，赶忙低下头去，却忽地被一截树根绊倒，身子朝前扑去，惊吓中她下意识扯住泠涯的袖子，他眼疾手快，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拎起来。/p

站稳后，她抚了抚胸口，说道:“谢谢师父……”/p

泠涯却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只是悄悄放慢了脚步。/p

沐昭觉得自己此刻像个闯祸的小孩，明明做着藐视权威的事，泠涯却义无反顾在后头托住她。/p

沐昭清楚，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养育着她，教导她，保护她……只是，被全心全意爱护着的感觉，从没有哪次像今天这般强烈过。/p

她满心益满感激、孺慕、以及一些意味难明的小窃喜，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你不生气麽？”/p

泠涯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上她，他总是变得原则模糊。哪怕识破了她的真面目，他也能替她找到借口，率先原谅她。/p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为何救她？”/p

沐昭默然了片刻:“师父觉得她该受罚麽？”/p

泠涯其实并不纠结白柔该不该受罚的问题，只想听听她会怎么说。/p

沐昭见泠涯不说话，自顾自道:“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讲从前有个村子，里头住着一位十分受人敬重的老者，他是那里最有威望的人，村中所有大事小事均要过问他。有一天，一个妇女与人苟且被捉住，村民把她带到老者面前，要用石头将她活活打死。”/p

泠涯静静听着，不说话。/p

“村民询问老者的意见，老者说「你们中谁若没有罪，便可以先拿石头打她。」”①/p

泠涯淡淡问道:“你认为宗门没有资格处置白柔？”/p

沐昭没有犹豫，答:“是。”/p

见泠涯没有应声，她继续道:“即便她真的有罪，谁都有资格指责她，唯独沧月派没有。”/p

泠涯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她。/p

沐昭直视着他，眼神清澈:“我知道她是天灵根，倘若她没有来到沧月派，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是沧月派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甚至剥夺她为人的权利。宗门纵容重影和洪涛作恶，只因他们是自己人，这便是宗门的「道」麽？”/p

泠涯沉默片刻:“你认为什么是「道」？”/p

沐昭低下头:“我不知道……只是若不能问心无愧，成仙有什么意思？”/p

泠涯默默看着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忽然释然了。/p

他瞬间不在意她的过去，不想追究她在“夺舍”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p

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