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放冤人(3/3)
侍儿罢了。”屠隆听了,发怒如雷,疾忙点开坐下马,摇着手中枪,照着殷尚赤咽喉下一枪刺来。殷尚赤忙将棍上包裹卸落在地,轻轻抵住,两人即便杀起。一往一来,杀到三十馀合,屠隆全不能讨得半点便宜。再杀一会,觉得渐渐力怯,只左右遮拦。殷尚赤要逼他女儿出来,不下毒手。早有小喽罗乘空处抢了包裹,飞报知屠俏。屠俏听了大怒,取了两股宝剑,翻身上马,杀出林来,大叫道:“什么人敢在此恃强!父亲退后,孩儿来也!”只这一声叫唤,恰似花飞柳舞、莺啭乔林。殷尚赤忙抬头一看,暗暗惊讶。你道这屠俏怎生样样?但见:
头上用一条黑纱扎额,露出红心角儿,左右插两支雉尾;身间穿一件红棉战袄,套着白绫比带,上下绣百般花朵。左吞头,右吞头,夺人眼目;前掩镜,后掩镜,耀眼争光。背插几根狼牙鈚子箭,腰悬一张画鹊铁胎弓。骑匹白点子马,紧紧夹定,坐副锦绣银鞍,稳稳斜跷。眉如新月样,鬓若黑云堆。分明是一位美貌佳人,却按着前生地煞。
殷尚赤见她来得较近,满心欢喜。屠隆便虚展一枪,带转马头,好让女儿来杀他。只见屠俏一马冲到,用两股宝剑,只使得呼呼风响,如雪练般在殷尚赤头顶上砍过来。殷尚赤笑了一笑,即举棍相还。你看他二人一场好杀,怎见得?但见:
一个怒发佳人,仗腰间宝剑入我彀中,顷刻强人俱伏倒。一个生嗔浪子,恃面前硬棍拨尔机关,霎时刹女皆叹服。一个在地下,恨不得一棍搠来,要取红娘子半猩猩,一个在马上,恨不得双剑砍去,逼勒骂玉郎多点点。杀到情浓,你贪我爱,搅作团并作块,汗津津早已湿透sū_xiōng;战到妙处,我恋你眷,叠成双合成对,喘吁吁果是难得气接。若不是今日交锋,乌得半百偕老?
屠俏与殷尚赤,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下,各放出平生武艺,棍来剑拨,剑砍棍搪,来来往往。杀到五十馀合,一时胜负难分,各讨不得半点便宜。殷尚赤只笑嘻嘻,不住的喝采道:“好个耐战的女子,正是我的对手!”屠俏也暗暗称赞。不一会,两个各卖弄本事:屠俏见棍来,便镫里藏身;殷尚赤见剑到,即使花棒躲闪。直看得众小喽罗,俱拍掌叫好。
屠隆见这人与女儿一般本事,也自惊惊喜喜。遂暗暗踟蹰了一番,即喝鸣金罢战,自己一骑马放近前来。屠俏与殷尚赤各皆贪战,忽听得鸣金,不知是何缘故。回头见父亲赶来,遂将宝剑架住了棍头道:“天色已晚,不便厮杀,饶汝去吧!”殷尚赤笑道:“我正要在夜间与你顽耍,怎么要去?”
说未完,屠隆勒马近前,笑问道:“你这汉子武艺甚高,必是有些来历。可说出姓名、家乡并年纪妻小,俺自着人送你过去。”殷尚赤听了,笑道:“你又不招我做女婿,问些什么?既是要问,我是东京有名的钻心虫遍地锦殷尚赤,自小学习枪棒,兼通技艺,满身刺了绣纹,爱结江湖好汉。今年二十一岁,父母早亡,并没讨妻。只因避难,要去湖广投奔相识。不期撞着你女儿缠住,只不肯放松,杀了这半日。我也晓得你女儿手段实是高强,是一位女中豪杰,使我不胜心服。如今问明,可还我包裹去吧。”
此时屠俏已勒马按剑,在屠隆背后,听见父亲问得有些古怪,又见说出姓名年纪,没有妻小,便将殷尚赤看了一眼,不便再听,遂拨马往山寨里去了。屠隆因对殷尚赤说道:“(原回缺一页)俺年近六十,精力甚觉不似往昔。小女之身尚无可托,每欲寻配英雄。但据此山岭,怎便着人寻访?便就寻访着人了来,见俺们做这事业,也不肯死心踏地在此,终久要败坏俺家风,岂不将俺半生经营这座山岗寨子,等闲弃去?俺今日见你本事高强,正与小女一对,不相上下。又听见你逃难到此,必是无家可归,异日必能死心踏地,昌盛家风,与俺争些光彩。如今欲将小女配事英雄。小女本领与面貌,豪杰俱已见过,不知豪杰竟见可肯俯就么?”
殷尚赤听了,不胜惊惊喜喜。正要答应,忽想起孙本临别吩咐的言语来,便只沉吟,一时没个道理。屠隆见他不允,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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