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哀痛(1/2)
蓝色的绸被,绣着湖蓝的绣球花。
池荣厚静静地躺在枕头上,脸色苍白,俊眉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静悄悄的空气里混着淡淡的药膏与安神香的味道。
细微的脚步声,轻得如微风吹过树叶,然后是栾嬷嬷压得很低的嗓音:“姑娘,嬷嬷拿了些吃的过来……三少爷怎么样了?”
“还没醒。”
荣娇软糯的声音:“春大夫说最快要明天早晨……”
“那就好……春大夫医术高明,还有玄公子在,不会有事的,三少爷福大命,一定没有大碍的。嬷嬷守着,你先用些餐饭,可好?”
从三少爷救回来,姑娘得了信后,就亲自守在这里,茶饭不动。这样下去,可怎么成?三少爷没回来,姑娘跟着煎熬,本就吃不下睡不好,全凭一口气撑着,再这么熬下去,别三少爷没醒过来,姑娘倒先累病了。
“嬷嬷,我吃不下。”
荣娇小脸苦苦的,眼睛涩涩的,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压抑。
“……那就喝点汤,好不好?”
温柔低缓的声音饱含着不容错失的宠溺。
是玄朗。
他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你回来啦?”
荣娇起身,先前的兵荒马乱他一直都在,不过是还有一些要善后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才暂时离开去了前院书房一会儿。
栾嬷嬷也上前见礼,极有眼色地让人又拿了一副碗筷,“……沙参乌鸡汤,炖了两个时辰,姑娘,殿下也一直忙着没来及用餐……”
……
鸡汤似乎很烫,热气熏得荣娇的眼睛浮起一层蒙蒙的雾气,栾嬷嬷精心炖煮的汤,味道很鲜美。荣娇却有些食不知味,在玄朗的哄劝下勉强用了大半碗,却再也咽不下了。
“玄朗,我难受……”
待栾嬷嬷收拾了碗筷。端了托盘下去,荣娇眼底的那层雾气更浓了,却始终没有幻化成实质的液体。
“嗯,”
玄朗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自己的膝头,仿佛她是易碎的宝物。将她的小脑袋按向自己的胸口,企图借自己的温暖消除她心底的不安与难过。
“娇娇,你还有我,要是难受,想哭就哭,乖……”
他的声音低柔的如春天时无波无澜的大海,充满着无边的温暖与抚慰。
谁也没想到会有那种意外发生。
康氏死了。
为荣厚挡的刀。
死在牢房的门前。
他们已经逃出了被囚的地牢,救援的人也已经进了庄子,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不幸却在最后的一刻上演。
那一刀是刺向池荣厚的。若是没有康氏……死的或许是荣厚——虽说不是刺向要害处,不会一刀毙命,但他本就受了内伤,再受刀伤,失死过多,凶吉也是难料的。
他的人还差一步赶到,最终却是伤了脚的康氏在危急一刻,挡在了荣厚的身前,因为身高的原因,那柄并未刺向池荣厚要害处的刀。却正中她的胸口,当场就没救了……
康氏纵有万般的不是,她待荣厚却是慈母,能毫不犹豫替儿子挡刀。为儿子而死的,这样的母爱任何人都不能置疑!
可是,他的小楼呢?
知晓全部真相的玄朗为他的小楼心疼,康氏为救儿子而死,可对娇娇却是那般残忍!
她临死前拉着池荣厚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他受了这番无妄之灾。她所有的内疚与悔恨,居然没有一点是给荣娇的!
其心何等的冷酷无情!
所有的这一切,若没有她,又怎么会发生?可她直到临死前,居然还将所有的罪罚怪在荣娇身上!要池荣厚答应她从此远离池荣娇那个小丧门星!
她将所有的事情,甚至自己的死都迁怒到了荣娇的身上,却不想若没有她疯狂般的偏执、冷血,又怎么会有这桩自导自演的失踪案?
一个做母亲的,疯狂矛盾到这种程度,玄朗都不知应该如何评论其善恶了……能为儿子死,也能一次次送女儿死,同样是亲生的骨肉,这种扭曲的心理,极端莫名的爱恨,着实令人无语。
……
有小小的抽泣声,细微的低低的,仿佛小猫般的**,胸口的布料传来湿热感,荣娇趴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脸膛,眼泪如开了闸的水渠,成串地滑落,泪珠尤如打在玄朗的心尖上,热热的,烫烫的。
“……三哥他,他会不会怨恨我?”
康氏死了,康氏临死前居然要三哥转告二哥,以后不允许再见她,要离她有多远就多远!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康氏她,该有多恨她,至死都视她如眼中钉,不除不快?
荣娇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不在乎了,康氏之于她,早就是不能和平共处的陌生人,但在听到这一切时,她以为已成死灰的心,居然还是会痛的!
她做错了什么?哪里来得那么深的厌恶与仇恨,临死都不能释怀?
她以后,还怎么能坦然自若地面对三哥?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让她背负?
“不会的……”
玄朗轻轻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头轻吻着她的眉心:“不会的,你是他们最爱的妹妹,不会因此而变的,荣厚与荣勇都是明理的,更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何况还有他在,若是池荣勇与池荣厚真因康氏的死不能释怀,要脑子抽了怪罪到娇娇身上,他不介意让他俩知道他讲理的能力。
还有,挑起事端的五皇子,玄朗不打算放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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