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山流水,草庐谢知音(1/1)
淡淡的琴声渐渐消隐,一处草庐外凉亭底,先前那带头纱的白衣人划下了尾音,这时早已取下遮面盖头,只作文士装扮,但生就秀气,一看便是女儿家,不是白朗吟却是谁。
她背后,赵恭身着简便素衫,正与邵峰下棋,听琴音止歇,虽仍是思索对弈之策,却微微抬下眼皮,在无一人察觉的情况下,依然云淡风轻的道:“不弹了?这首《云衣》还有一阙呢。”
她没有应声,望着黛绿的琴身一阵出神。她实在怕,怕云积的多累成雨,怕一个快乐的故事忽然变得哀怨忧伤。
清晰地听见落子的声音,于是站起来,走到赵恭身边。赵恭笑道:“看我下棋么?”她轻轻点头,安静地在侧石凳上坐下来。
邵峰笑道:“是小子还是姑娘?我看像个姑娘,话也不多说。”如此相向而对,应该很容易瞧出来是个秀美端庄的女子,只怪邵峰年迈眼昏,兼没有想的,便当了男子去,还是个没用的脂粉白脸,不免腹中轻贱之。
赵恭棋艺一品,本早可以将老者的子封死,但他不但没有表现胸有成竹,反而显得十分滞重,还竭力显出几许应对的吃力,只因棋势为老者营营数年所创,并取了一个“蟾宫折桂”的名儿,堪为得意之作。
他深知若轻而易举地赢了旁人的苦心力作,不但丝毫引不起对方亲切的感情反而必定在彼此之间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人与人交往要的不是输赢而是“真心”。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若假意败局,虽能满足对方一时虚荣但必定建立不起真正的友谊,才人看才人看的?是“才”。
于是,他徐徐迂回,最终险胜。邵峰紧皱的眉头忽然一松,抱拳笑道:“王爷大才绝世,老朽佩服佩服。”他语诚言恳,眼笑带光,绝对真情流露,不过倘使他满盘皆输,完全挂不住面,即使口中仍会称赞“大才绝世”,但绝不会有这份真心了。
兼赵恭又破了其百门奇阵,且在易理上双方有许多共通之处,一时大加赞赏。赵恭道:“老师缪赞了。”这声“老师”实在是给了老者莫大的震惊与喜悦。
恭虽曾称其为师,但二人素未谋面,更别谈有甚么师徒情份了,难为一个亲王如此礼贤下士,老者立时两眼泛光,恨不能说出最妙的溢美之词,献上平生所知的一切学问。
旋即想到赵恭是何等惊才之辈,立刻又皱起眉头,倘使在他知识范围中有一点是王爷不知的或者感兴趣的,这定能使他欣慰不已。
赵恭拈起一颗棋子,叠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轻敲,待他棋子落定时,老者忽然欣喜地跳起来,大梦初醒的样子,拉起他的手,高兴地说要取样东西给他瞧。
这里邵峰走了,赵恭低头见白朗吟侧头沉思,问道:“想甚么?”她一行起身,踱了两步,道:“我在想你刚才有步棋走的不很好。”赵恭笑道:“哦,你在认真看我下棋?我以为你在想心事。”白朗吟垂眸,牵起一抹苦笑,复转身向着天边云端,目中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她九死一生,身子尚未康复,便急着要来寻武亿,毕竟死也不怕何苦怕在一起,只要他还要她,她绝不再东西胡思,哪里想他真的将她忘了,身边新添了安雪这样可人的美娇娘。一个陈白衣尚使之自愧不如,更何况是如此明亮的少女?一时再没盼头,也不哭闹,带着他平安幸福的愿望安静退出。
死亡隔开了这一对不合时宜的配侣,使他们免遭了更深的苦难,但重生绝非意味着天可见怜、失而复得。
深重的忧伤攫住了心,正要取琴抚一曲,赵恭不知从哪里来,往她头上簪了一朵盛放红花,才要去取,赵恭道:“别摘,我觉得蛮好看的。”
白朗吟果真放下手,睁着妙目,道:“我现在是个公子,簪甚么花。”赵恭笑道:“时新的公子哥儿都爱簪花哩。”白朗吟没有话说,只说不惯。赵恭趣她一番,仍是拔下红花道:“算了,给那邵老头儿瞧见,心里更要说你的。”白朗吟道:“你怎知他心里说我?”
赵恭但笑不语,走到绿绮琴前,信手调音。白朗吟道:“你要弹琴么?”语音中显出几分雀跃,赵恭道:“自来文雅之士中就有‘诗朋画友’‘篁伴琴侣’的,你说我俩该算甚么?”“篁伴琴侣”已在嘴唇边上打转,她忽然咽下去,脸颊染及一层腓色,嗔怪道:“你爱巧立名目,那甚么伴甚么侣的,我听也没听过。”赵恭道:“弈棋饮酒、烹茶鼓琴都讲究地点,‘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幽篁配琴是最妙不过的。”白朗吟不服道:“诗画诗画,诗与画同属翰墨,相随的紧,篁琴虽妙,但并不相属一类,不妥当。”赵恭道:“谁说篁一定指竹子啦,多有代称竹笛、洞箫的,所以一语双妙,好的很。”白朗吟道:“哪里载的?”赵恭毫不犹疑道:“《说文解字》。”
白朗吟自小读过此书,哪里记得有这一行解释,但赵恭言之凿凿,倒只有怀疑自己的份儿,道:“你说话都像真的,我有点糊涂了。”赵恭笑道:“那你跟晋卿学一学,平日里一句话也不信我,临到大事却深信不疑。”白朗吟抿嘴微笑,拣颗石子儿往他头上扔,他哎哟一声,这里也不理,只管坐下来听他弹琴。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