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2/2)

修真之人被废了筋骨，成了半个残废，万念俱灰。

迦南就那样被丢进了地牢，他早已筑基，没有人给他一口水一口吃食，一年里除了草甸下的老鼠他没见过一个活物。全身筋骨被毁，动一动身子也做不到，全身上下只有舌头能自由活动。老鼠咬破他的皮肤不断啃食，后来那老鼠死了，留下的伤口却无人料理，皮肤一点一点化脓甚至开始腐烂，迦南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腿上钝麻的痛。

迦南想起了当年还为了填饱肚子去偷东西时被林然抓住，那人长的那么好，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般谪仙一样的人。他没嫌弃他又脏又穷将他抱在怀里，最后还带他回到了宗门。

他亲自教他剑法，苦苦陈长老收自己为徒，那么多那么好。

当年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痛苦。

迦南强力转头，微微一动全身又是生生被碾碎的疼，那么疼，疼到迦南这样一个以为自己不知疼为何物的男人眼中泛起了水雾。将目光转向透光的窗户，那窗户不过一人高，只是他以后永远站不起来触碰不到。而林然，曾经的他触碰不到，现在的他，迦南死心的想再也不要让他见到林然。

窗外的光亮逐渐暗下来，一天又过去，迦南费劲的转过头，瞬间煞白的脸生不如死的疼。迦南想不起来已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只记得林然从没有看过他一次。从没看过他，甚至从没有想起过他，迦南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顶，第一次哭了。

在他弱冠那天，没有人给他加冠，就连迦南自己也不知道居然已经到了这一天。这一天迦南第一次留下了眼泪，苍白的现下灰败的以后，迦南第一次想到了死。

这副残废样子连凡间的乞丐也不如，曾经有多高傲现在就有多厌恶自己。迦南咬破了仅仅还能动的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很久，只是直到血迹干涸，他依然活着。

想死都不能，生不如死。

那一年里，落云仙宗所有人都知道，当初的天才剑修迦南犯了宗律，现在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自杀后不知又过了多久，林然来看他的时候，林钰已经过了周岁，迦南在牢中已过了整整一年。一身瘫痪坐立不得，头发脏乱满是干草，衣衫破碎狼狈不堪，小腿因为化脓腐烂，看的见森森白骨。

林然视线落在迦南手上，眼中有掩不住的刺痛，嗓子也在发抖，“你！！”为什么会这样？师父明明说了只是关禁闭而已！！话到嘴边林然发现嗓子抖得说不出话，他说“你……你想明白了。”

迦南陡然听到林然的声音，惊慌的想将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转过去，全身都在发颤却是挪不动一分一毫。不能活不能死这么没用，眼泪从干涩的眼中浸出看不清眼前，听不出林然说话时的颤抖，迦南闭上眼睛恳求林然，“你杀了我吧。”

如果念及一丝师兄弟的情义，不要让我再受这样的折磨，不要让一个已经没有未来的人这样痛苦活下去。

林然没有杀了他，他落荒而逃。

那天过后，迦南被放了出来，出来时迦南昏迷不醒。等他再次醒来后身体居然可以动，可以坐可以站可以练功，只是右腿上白骨清晰可见，森森骇人。

可以站立走路，但仅限于此，他的右腿废了，相对一个修仙者而言。

听宗门人说，林然向宗门求了断续灵水亲自损耗修为替迦南疗伤，整整三月，他才慢慢恢复。

一面用最残忍的法子伤害，一面却不惜耗费修为助他恢复，这就是林然。宗门上下都羡慕两人兄弟情深，却不知金丹上的裂缝一点一点恢复时迦南是怎样的心情。

求死也不能，想忘也忘不掉。

记忆自此中断，只因为林钰一剑刺中了幻境中的迦南，破了幻境。迦南飘在空中静静看着早恢复如初的林然，不管是真实还是幻境，林然还是能对他下手。

只因为一个原因，林然不爱他。

所以在林然助他恢复的那几年，迦南再没有提起过他与林然之间的事，遵循林然的想法做他的师弟，带着小豆丁一样的林钰打猎练功，当年最耀眼的宗门弟子再无人提起。

迦南缓缓举起手掌，缓缓聚起阴力。

即使是这样，当年的迦南也没有怪过林然一句，对林然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压在了心底。

迦南一掌劈下去时林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洞中还有其他人，迦南看着林然缓缓倒在地上，发现心中居然没有一丝波澜，没有痛快也没有失落，只有一种可笑的荒唐。

林然永远不会爱他，就像适才，林然仍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再次将剑对准自己，他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执念。全身虚脱一样的无力，迦南没有再看林然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