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妖殊途(1/2)
宋岩吞下内丹,不多时便醒了过来。
他意外地看到久未谋面的母亲,又意外地看到美丽的母亲迅速衰老,皱纹爬上满脸,黑色的长发变得雪白,像一颗被瞬间吸干水分的果实,前一刻还饱满美丽,后一刻已焦黄枯萎。
宋岩惊呆了。
连乔望着惊恐的儿子,伸出手摸着他的脸,费力说道:“对不起,其实我是一只妖。”
“不,不......”宋岩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浑身发抖。
连乔又说:“我原本担心你活在世上会像我这般被人嫌弃,便硬下心肠送你到蔺山学道,只望你能融入人的世界。原是我错了,其实妖比人更懂得爱。”
她扫了眼蔺山子弟,指着地上的玫瑰厉声问:“她不过是个单纯的精灵,从未害过谁,只因为她不是人,便不能拥有爱情,不能拥有生存的权利吗?”
这个问题问的相当好,相当尖锐。
众弟子面面相觑,似有所动。可惜蜀天脸色木然,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只魔怔了一般喃喃道:“毁了,毁了。”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十岁。
红脚隼经常强占喜鹊的巢,喜鹊气急败坏又打不过他,一心指望下一代能出个枭雄,好挫一挫红脚隼的威风。于是努力孵蛋,用心喂养,谁想那红脚隼使坏,偷偷塞了一只蛋到喜鹊窝里。小红脚隼自幼比其他小喜鹊强壮,喜鹊欣喜之下将全部心血注入在他身上。等长大后,喜鹊才发现自己孵错了蛋,用错了心,一时接受不了,便找了棵大树撞死了。
蜀天此刻的心情大抵跟这只喜鹊差不多,不过他是万万不会丢下蔺山一头撞死的。他只会杀了那只红脚隼。
连乔看到他眼里渐露凶光,已万分警惕,待他汇聚了灵力一出手,立即一跃而起,拼尽最后力气,接下他这一掌。
伴随着芙蓉花香,连乔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白发散了一地。瞳孔涣散之际,脑中浮现的却是一张很久都不曾记起过的脸,她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宋岩自幼便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忽闻玫瑰的身份已然难以接受,再闻自己的身世,二十载的信仰轰然倒塌。现在又亲眼见到最敬重的师傅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他看着漫空飘舞的芙蓉花瓣,只觉得万念俱灰。想了想,将母亲的内丹又吐出来喂玫瑰吃下,然后掏出一把短剑插入胸膛,自杀了。
箬轻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我一方面也这样觉得,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是个坚持自我的人。看,到最后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信仰,杀了个半妖。
箬轻赶到时,蔺山上下着小雨。
满地残破的尸体,鲜血混着雨水流淌成一条条小溪,将整个蔺山染红。红得触目惊心,箬轻闭上眼睛,心尖儿忍不住一颤。
玫瑰抱着宋岩的尸体,手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蜀天躺在一丈之外,尸首分离,两只眼睛如铜铃般大大睁着,死不瞑目。
箬轻走过去,替他合上眼睛。
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细雨打在苍白的脸上,玫瑰抬起紫色的眼眸,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来兴许他就不会死了。”
说完又痴痴地笑:“他们害死了他,我便要他们全部陪葬。”
玫瑰变成花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箬轻都在困扰一个问题,究竟何为正,何为邪?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便去请教东华。
东华有心劝解他,便点燃一柱香,道:“邪正之分,在于一念之间,一念得正,一念入邪。蜀天执念太重,已然入邪,玫瑰怨念太重,断了大好仙缘。故,一切皆由心生,万不可执着,需顺势而为。”
他听不懂,又去长引殿请教我二哥。
只一盏茶的时间,箬轻便出了长引殿,从此四处逍遥,到处漂泊,今日你在人间看见他,说不定明日他就到了魔族。想找他喝杯酒都难得很。
我以为二哥定是跟他说了什么诸如邪人行正法,正法也邪之类的大道理,他才会看得这么开,遂颠颠地跑去找二哥求证。
结果二哥说:“我只是给他举了个例子。”
“何例?”
“你开心的时候也令别人开心,便是正。你开心的时候别人不开心,那倒也无所谓,不用强求。不过你的开心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便是邪了。你不开心的时候,或强颜欢笑或躲起来,不去打扰别人的开心,也是正。你不开心的时候,非要拉着别人跟你一起不开心,那又是邪了。”
又总结道:“总之,大家开心就好,都开心了,何生邪?”
说得忒有道理,忒通俗易懂了。
我眼见一场美好的爱情变成人间惨剧,替他们遗憾悲痛了许久,每每想起来,总是免不了一番唏嘘,感叹造化弄人。当年发生那事后,我很认真地从家世,门第,人品,年龄,相貌等一系列条件分析了一下我与苏夜黎结合的可能性。
进而得出了我们是天造地设一对的结论,我很笃定我们之间不会发生棒打鸳鸯这种事,要有可能,只能是情感上的第三者,譬如夙媚儿之流。好在我防患于未然,一直将苏夜黎看得紧紧的,没出过什么粉蝶幺蛾子。
如今,我躺在床上,明明很困却久久不能入睡。
一是因为那两个修窗户的忒不专业了,弄出砰砰作响的声音。二是担心我不在苏夜黎身边,有人趁虚而入。三是心里有件事吊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如猫爪在心上轻轻挠,贼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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