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无字(1/2)
数日之后,太子亲自领军前往肃城,引得满京之人夹道远送,旌旗猎猎,男儿列甲,吼声几乎震破九霄。柳原之上,今日无游春仕女,只见长阵似蛇,不闻丝竹管弦,可听铜鼓号角。太子妃捧酒相送,道:“妾在京中,望君凯歌而归。”太子饮尽杯中之酒,跨马而去。一路西去,别了富贵fēng_liú,马蹄交错,可见烟尘滚滚。太子妃望着大军最后一人消失于广道之外,才闻见侍女催促,垂下摇酸了的手臂,步上回鸾的金车。而极远处的辽阳原上,杜羽领十二甲乌衣卫,亦催马向西北疾驰。今日,是天和九年四月十三。也是晋华国所记的朝阳初年,女帝即位,改换年号的第一年。在关外苦寒之地,却不知道该用哪位帝王的年号,虽是四月,春却似不曾到来一般,漫天漫地还飘着细细的碎雪,雪自九天飘下,再落于尘埃,天地一片苍茫无色。山坳之下,有一群人与牛马经过窄窄的石道,等到这一行人走到山谷之中时,忽然闻见连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与马蹄仓促的疾奔,是马贼!赶着牛马的牧人霎时惊慌,但似乎这样的事情他们早有准备,短暂的惊愣之后,牧人们也都抽出马刀与弓箭,欲与马贼拼斗。骑马的贼人转瞬近前,附身拔刀,刀刀见血,血亦流满地,一队赶着牛羊的牧人,遇上了抢劫的贼人,似乎是这里永远不新鲜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会在哪一条路会遇上这些瘟神。不远处并不算高的荒石堆上,正站着一个人,兜头兜面包着风帽,手里捏着一柄尺长的短剑,长发随风飞扬,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一个孤身的女人,这景象实在有些过于诡异,山坳下的人已经杀红了人,却根本不曾注意到。血腥气被风席卷而上,女子动了动眼眸,看向惨叫声的所在,忽地,她随着风雪而起,缥缈地仿佛一朵最为轻盈的雪花,没有人看见她是怎样拔剑的,也没有看见她是怎样出招。她只是仿佛一朵雪一般,从这个人的身侧飘到了那个人的背后,但滚热的鲜血却仿佛丝线一般随她而动,她的身后便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人,是马贼,他们从马上滚下,又被马蹄践踏,他们本不曾死,想必也死透了。也许不过一刻钟,不,也许只是一呼吸,一眨眼,十四名马贼,无一活命。倒在血泊的牧人们已然目瞪口呆,其中一名伤势轻一些的年轻人挣扎地起来,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躬下身去,道:“难道您是雪山的女神,看见我们遭受这般苦难,前来解救吗?”女子摇摇头,她擦净短剑,又收回鞘中,道:“我要找两个个人。”夜晚,篝火燃起,死去的牛羊被现剥了烧烤,伤员们互相包扎,还有人清点了损失,叹了口气,“死了好些牛羊,不够数了。”之前那个年轻人便道:“胡勒叔,人活着便好,牛羊死了,等天气暖和些,再多生吧,总有活路的。”老牧民胡勒面上的愁苦不曾减轻,“大王将要迎晋华的公主为王后,我们定要献上三千牛羊作贺礼,若不然来年只怕会将我们赶出瑶洲了,离江源已经流血满地,西去便是突利人的地方,我们哪里有旁的活路。”那年轻人便也有些垂头丧气,又见那女子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忙道:“姑娘,今日多谢你,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道你想找什么人?我们这里外乡人来得不多。”女子动了动眼珠,解下了风帽,露出一张过于青白的面庞,她道:“突利人?”年轻人一愣,这女子的脸苍白的几乎不像个活人,他压下心头涌起的惊意,再点头,“白日里我们遭遇的,正是突利人,近来他们颇为猖獗,本来我们这里瑶洲北原,他们从不来的,谁知竟然被他们埋伏偷袭,多亏了姑娘,若不然只怕我们也成了胡狼的口粮了。”女子呼出一口气,很快便被风吹散了,“要如何去找他们?”年轻人顿时一惊,一旁另一人听见,忙道:“姑娘找他们作什么?要是他们知道姑娘今日杀了他们这些人,只怕不好,那些人如野狼一般成群结队的出现,如豺狗般贪婪凶残,姑娘的身手这么好,却也对付不了这么多胡狼啊!”年轻人忙点头:“正是,突利人最为狡诈狠毒,当年老乌戎王集结数万大军去攻打下伊,那些人从来不正面迎战,等大军驻扎,又似幽灵一般前来偷袭,姑娘孤身一人,实在不是去处。”女子捏着剑,那柄剑沉沉无光,她面上被火光映得依旧没有几分血色,嘴唇微微干裂着,一双眼中,似充满了苍原般空寂幽然,发丝凌乱,微微垂于颊边。“我有必须要杀的人。”她道。年轻人一时有些悚然,因这幽幽的言语,还有她森森幽寂的目色,他本以为这解救他们性命的女子会是突然下凡的女神,不曾想她此刻却宛如修罗!“他、他们”他呐呐地想给她指一条路,却也不知道该指向哪里。“姑娘若是真要去,穿过这孤狼山,便是图犁河,再走上三天,便是突利人的地盘了。”胡勒指着西方道。女子转头,夜色之中,无星无月,唯有山巅之上,隐隐的轮廓可见其危绝。女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姑娘留下姓名,我们瑶洲人有恩必报,子子孙孙都会记得姑娘的名字的!”年轻人大声道。女子脚下一滞,她该叫什么?是温西,还是那个人的阿芷她什么都不是了,只是她,只是一个活于世的孤独的人。她却摇头了,“无名,也无字。”话毕,飘然而去,半点不留影踪。“姑、姑”年轻人还想追上去问,胡勒却拉着他,道:“你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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