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八章 绝处逢生(1/2)
一个月后,当筱安城飘起鹅毛大雪,江诺一行人终于带着祁境返回了翯王府。银装素裹的琅风阁前,看着祁境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林伊人眸底不禁泛起一片水泽。
在窦乌水漓湾,这瘦削英挺的男子为了他被悬吊在高高的桅杆上,双眸紧闭,面如死灰,双唇干裂,遍体鳞伤……那伤口的血迹,呈现出一种令人绝望的黑色。林伊人曾多次觉得,此生再无法见到他活生生站在身前,如今,他回来了,虽然气色不佳,但眼中却是清明一片。
“王爷!”祁境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暮色的悲怆。
“回来就好。”林伊人扶起祁境,难掩心潮翻涌,“心梅一切都好,你就在府里安心养伤,待明年春上天气暖和些,我让江诺专程陪你去一趟宜樊。”
“多谢王爷厚爱。”祁境泪中含笑,眼角不意瞥见了站在廊柱下的谷小扇,“谷姑娘也在府里?”祁境显然有些惊喜,朝谷小扇深深一躬,“谷姑娘为救祁境,不惜割腕以血为药,若无谷姑娘当日义举,便无祁境今日重生。谷姑娘大恩大德,祁境无以为报,从今往后,但凡有谷姑娘用的着的地方,祁境愿为谷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花飘飘,青丝飞舞,谷小扇手捧红梅,静静看着祁境,眸中一如往常般空洞游离。
“她受了些伤……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林伊人黯然道。
“不记得了?”祁境愕然抬头,看向那单薄孱弱的身影。
一袭华贵的云霏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披碧霞云纹厚锦镶貂绒大氅,清瘦苍白,楚腰纤细,悠逸清雅,娉婷而立,她分明是谷小扇,却与自己记忆中那个顽皮的女子极为不同,眉目间少了翩跹出尘的灵气,更没有了以往无拘无束、清新烂漫的洒脱,仿佛被关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变成了死气沉沉、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
“聂先生也治不好吗?”祁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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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伤的她!”祁境指节渐渐发白。
“宗栎,”林伊人知道祁境见着谷小扇的情形,又想起了当年颜心梅失智之事,试图岔开话题,“夜里给祁境、江诺他们接风洗尘,你先去找裘总管安排一下。”
“是。”宗栎担心地看了一眼祁境,转身离去。
“谷姑娘是不是好不了了?”祁境眼眶泛红,盯着林伊人,“王爷,我已失去全身武功,今后什么也做不了,是不是,就像什么都无法为心梅做一样,是不是!”
“不是这样,”林伊人重重按住祁境的肩膀,“你会好起来,我还需要你帮我做很多事。”
被人需要,是一种幸福,这表示生命的存在具有某种价值,这种价值因人而异,对林伊人来说,它可能是唯一能够让祁境重新振作的良药。
祁境的死里逃生是翯王府难得的喜事,次日,林伊人便带着谷小扇和祁境入庙敬香,为二人各求了一枚护身符。谷小扇看似很喜欢那枚色泽莹润的玉质护身符,但祁境的情绪却依旧极为低落。
“堑州郡守毕知斋、堑州都统王峒离皆已入狱,”林伊人站在庙门下,给披着大氅的谷小扇拉起了貂绒帽,“皇上要求吏部严惩不贷,元穆怀虽有心为二人通融,到底心存忌惮,没敢动什么手脚,想来几个月后抄家、流放的事少不了,心梅父亲的仇也算报了。”
“属下如今肩挑手抬连个常人都不如,留在王爷身边也是个累赘。”祁境沮丧道。
“即便不为翯王府,也要为心梅想想。”林伊人牵着谷小扇,沿着白雪皑皑的长街缓缓前行,“传闻夕泠宫的血影神功采用先立后破、破后再立之法修习,能够重塑经脉,恢复武功,你先把身子养好,回头有了机会,一样能够像过去那般活奔乱跳。”
“当真?”祁境半信半疑。
“此法倒行逆施,极易反噬,听说申不况的三个儿子皆为练此功而亡,只要你不冒进修习,今后和心梅生个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林伊人道。
“夕泠宫……”祁境轻喃,眼中立刻有了神采。
血影神功武学秘笈藏于群山掩映的夕泠雪峰之上,夕泠宫不仅有申幽桐、申允芃和风云雪霜等八使坐镇,还有濊貊四煞在附近守护。二十年前,以师父殷莳廷绝世之功,亦未能在与濊貊四煞对敌时占据上风,二十年后的今天,林伊人又怎会有把握得到那江湖第一武学秘笈?
但有时,机缘会如奇迹般降临,譬如,林伊人似乎从言绪斟茶时颤抖的手和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中,隐约察觉到了血影神功的痕迹。
一个月前,在一串楼内,言绪一贯清冷寂寂的星眸中多了一丝躁动,他在强压下自己翻涌的气血,这让林伊人想起被心魔控制的申允芃。
断肠蛊、石婴阵、锁龙阵、夕影花、辜墨玄铁,无一不显示着偃月国曾与夕泠宫有着密切的关系。倘若按言绪所说,辜墨玄铁五枚令牌本是申幽桐赠予姬延泊之物,那么姬延泊在记下夕泠宫阵法图之余,同样可能有机会见过血影神功武学秘笈。
申不况三子皆亡,并无留下子嗣,姬延泊一夜白头,终身未娶,同样未曾留有子嗣……或许,二者的不同在于,姬延泊更早意识到了血影神功的反噬之害,故而停止了修习,因此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但如今,言绪却步姬延泊的后尘,竟开始修习血影神功了吗?原因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言绪不惜性命,去忍受那反噬的剧痛和恶果呢?
雪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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