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二章 咎由自取(1/2)
一杀胡口山西商会的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在范家大院里的这处阁中争吵了起来。
多数人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当初在杀胡口内跟着范家干下的那些勾当全都推到了范家的身上,气得范永奎和范三拔两人与杀胡口山西商会中的其他几家东主和掌柜吵得不可开交。
突然,静静地想了半天心事,同时也静静地听了各家半天争吵的范永斗,将手中紧握了半天,都已经冷掉了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立刻摔了个稀巴烂。
范永斗的举动,成功地制止了大家的争吵,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时只听满脸憔悴却也满脸阴沉的范永斗狠狠说道:“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辈行商坐贾,从来靠本事发家,我们不欠朝廷什么!
“况且自从朱家皇帝坐江山以来,天下士农工商四民,我辈行商坐贾居于最下!任凭你家财万贯,见了谁却不是低人一等?!我们把朝廷奉若神明,可是这大明朝廷何时正眼看过我等?!”
范永斗突然莫名其妙没头没脑地说完了这段话,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对什么往事的回忆之中,总之再次沉默不语。
正当王登库、翟堂、黄云发等人等得不耐烦了,准备要说话的当口,范永斗突然又说道:
“什么故乡他乡,我辈生为行商坐贾,只要有了银子,哪里不能立足,哪里不能存身!?
“女真人征服了蒙古,今日虽然一时失败,但是论其实力,九边以北悉归其下,退回了塞北,也仍是万里大国!
“再说,我范家与你们各家谁不是靠着出口贸易发家?!今后但凡大金国占据着边外的草原,你们哪一家不需要大金国的照应?!
“若是没有了口外的边贸,我辈行商坐贾又如何安身立命?!我们商会各家素来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到了这时,休要再说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的话!”
此时此刻范永斗心中当然惶恐,只是众人都在等他拿主意,他也只能强自镇定了。
他是去过大金国的,当年纵横草原的四十万骑蒙古国主林丹汗是多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在大金国的铁骑面前,还不是一败再败,一逃再逃。
就说大明朝这个已经传世两百五十多年的老大帝国吧,从万历年间开始,大明朝的军队面对大金国的女真人还不是节节败退,一再损兵折将、丢城失地!
作为一个纵横商海数十年之久的晋商领袖,范永斗对万历以来的形势看得很明白,若是让他在女真、蒙古和大明这三方实力之中选择一方押宝下注,他一定是毫不犹豫地把宝押在女真人的大金国上面。
因为他去过辽东,他见识过大金国军队的纪律严明、骁勇善战,见识过大金国国主的雄才大略与礼贤下士!
也因此,这一回,他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心目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大金国军队,竟然会败在了贪官污吏遍地、军队腐朽不堪的大明朝廷手上!
虽然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简直令他难以置信,但是大金国的三贝勒狼狈逃窜而回,这个事实却令他不得不信。
事已至此,再是惶恐不安,也要立刻拿出个主意出来啊!
范永斗先是用那一番既是安慰自己,又是安慰别人的话,暂时稳定住了眼前的场面,然后接着说道:
“前番杀胡口内之事,千不该万不该,不是不该帮助女真人,而是不该走脱了那姓姜的守备!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我们之间追究到底是范家的责任大点,还是商会的责任大点,都已经毫无意义!
“为今之计,犬子说得没有错!唯有先离开了杀胡口,暂时避避风头再说!
“今日你们既然来了范某这里议事,若要我范永斗拿个主意,那就随我一同跟着大金国兵马出关,若是诸位自有打算,那么范某没什么可说,诸位请便!”
范家大院里的汉奸聚会,一直到了太阳偏西才结束。
杀胡口山西商会的各家东主和掌柜们最终也没有达成一致,而是各怀心思,急匆匆地离开范家大院,回到各家的商铺、货栈之中,立刻开始收拾其财货行装,准备尽快离开杀胡口了。
杀胡口内这些汉人商户的行动自然瞒不过莽古尔泰的眼睛。
此时的莽古尔泰,还并不知道黄台吉的正黄旗和岳托的镶红旗同样损失惨重,他只道就他正蓝旗这次入关损失最大,不仅带入大明境内的正蓝旗牛录损失殆尽,而且入关之后一路抢掠而来的大笔金银布帛,也随着自己在紫荆关下的仓皇败退而丢了个精光。
此时到了杀胡口内,自己的正蓝旗和巴达礼的脑温科尔沁骑兵人人饥寒交迫,要粮食没粮食,要金银没金银,士气接近崩溃。
莽古尔泰及其麾下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败。
因此,这一次北逃的经历,简直如同噩梦一般,让正蓝旗和脑温科尔沁的各级头领们怨声载道,而剩余的五千大军士气更是低到了一个极点。
眼看着这一次大金国的军队在大明朝的境内败局已定,若不趁着撤离之前的最后一次机会抢一些财物回去,自己跟着黄台吉远征数千里,损失旗丁数千员,到最后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所以,逃到了杀胡堡以后,在儿子光衮、额必伦等人的怂恿下,莽古尔泰饿狼一般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杀胡口内这些财货堆积如山的山西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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