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1/2)
第五十三部分
至今我还会想起那天那个简单的家宴的情景。餐具都是黑色,金黄的无酵饼在绘制有福字和五彩蝙蝠的瓷盘中堆成整齐的一叠,半透明的浅黑瓷碗里雪白的面条或米饭,鲜甜滑嫩的素猴脑,色泽浅绿,在盘中堆成小小的假山形状的素炒凤尾,黑陶盆里黄酒腌渍的蟹肉,冰凉甜脆的藕片,碟子里装的各种各样小菜,瓷杯里带有花香的热果汁。其实不仅仅有果汁,而是有好几种饮料:姜茶,酒和果汁,果汁是给长谷部和乱藤四郎准备的。不喝酒的,还能喝用紫苏叶煮的红糖姜茶,爱喝酒的,有两三样酒。
三日月也没喝酒,但饭后不久他就有些疲惫了,比喝酒的那些人还累。等到乱藤四郎拉着五虎退和长谷部去收拾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后,他就倚着那个银灰湖州绣花软枕,眼睛半睁不闭。我们之前将餐厅的一侧清出一块场地,用几块花鸟屏风围起来。那花鸟屏风上的图案是他自己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远远望去像是真的一样。屏风的中央,小狐丸和石切丸,岩融,鹤丸合力抬来一块古老的木榻,木榻之上铺起席子,摆放软枕和桌子。之前三日月担心五虎退会怕冷,让他挨着小狐丸坐着,又将火盆拿得离他最近。
听小狐丸说:那个银灰色的绣花软枕可是嘉庆年间的东西。
这倒并非假话,他们房间里藏的任何家用的东西,都是尚未用坏的古物,他们并不太喜欢用电器,在小狐丸将一架屏风撤走之后,三日月才醒过来帮他。石切丸去刷洗碗碟,而我就去接电话。
电话是一期一振打过来的,我必须告诉他,他的两个弟弟在这里安然无恙。一期一振严肃地警告我不要对乱藤四郎和五虎退起什么不正当的心思。毕竟有前车之鉴:那个名叫井上霜的前任审神者,在短刀们没有极化之前,见他们力量小又是男童的身体,还凌虐过他们呢。尽管时之政府将井上霜的事情强压下去,审神者们也很敬仰她。但我依然听说过那些关于她的不好的事情。所以我理解他的心思,答应他绝不对他们做什么,包括查寝。
我放下电话,回到了三日月的房间,他正侧躺在被子里,我知道他没有睡着。他熟睡的时候会把身体微躬起来,一只手护在胸前,一只手紧贴腿侧像是握剑,仿佛随时都会醒来。我走过去趴在他身边,伴着透进窗帘的微弱光线打开英语课本和练习册。我做英文的语法练习是断然坚持不下去的,写几行就变得昏昏沉沉,他照例掀开被子请我过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您就这样好了。”他说,“遇到难题,扔下练习册睡觉,或者去玩。”他说,“只有睡醒了,才有力气钻研下去,为什么要刻意为难自己?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快乐是最重要的,如果不快乐的话,坚毅,温柔,爱,知识,都无从谈起,无法追求。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义辉公不快乐。”
“我会。”我对他承诺道,“我会珍惜自己,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您呢,包括这次的家宴上的事情。”
“义辉公想要知道什么东西呢?”
“今天……”
隔壁长谷部正在看电视新闻,看与不看,大家心知肚明。新闻里因为瘟疫而死的人,远远小于实际的人数。疫病还在流行,时之政府已经命令审神者们严守岗位,不得返回现世了。而我,我却回忆着刚才家宴上菜的流程。
“我在想……”我说,“为什么最后一道主食是阳春面而不是鳗鱼面呢?”
“那,义辉公?”他问道,“阳春面好吃吗?”
“好吃。”
他就轻轻地笑了,回答道,“做逢迎食客口味的食物,是明哲保身的方法。在调味用的材料有限的情况下安排食物的口味,就是吸引食客的又一种简单方法。身体对味道的接受和判断是有限度的,之前我做了太多鲜味的食物,所以主食还用鳗鱼面就多此一举了。宴会收尾的饭菜没必要放太多盐和调味料,只需要简单清淡就可以。”
如此说来,他总学吃喝玩乐也不是他们所说的‘一点用途没有’。关于味觉的欺骗,他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那还是在他们很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们的生活相当清苦,有一天,小狐丸在河里摸了条鱼回来,他们这些兄弟就打算做鱼片滚粥吃。因为鱼太小,单做鱼生不行。而做鱼汤呢?清汤寡水又不充饥,更浪费干粮。于是三日月就做了一大罐小米鱼片粥,全家老小伴着糠饼和白薯,吃了个痛快。小狐丸直夸那鱼粥鲜香极了。但是呢?三日月去洗锅的时候就愣住了——那条鱼还活着。原来是他一时高兴,忘了动手剖鱼。
“从那一刻起我就立志一有机会便吃喝玩乐,绝对不能薄待自己,那些贵族老爷能做的事情,我也要想办法做。”他说,“付丧神毕竟是不入流的神,如果没有供奉,只有自己想办法满足yù_wàng了……虽然不吃饭也饿不死,但最基本的yù_wàng还是在的。”
趁他说话的时候我接近他吻了两下,那时我确实想要抚玩他的身体,他的指尖和睫毛,而他也允许我这样做了。一般而言,我们有一个默契:我将手放在他肩上的时候,如果他不僵硬,也不紧张,那就证明他同样也会需要——这种需要从表面上看,的确看不出来呀。
“你擦了玫瑰精油?”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玫瑰味道,那是一种不同于他的魔障的芬芳,足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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