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2/2)
一望无尽。浮云散去后,一轮新月愈发明亮起来,满天繁星更似一穹随手散开的碎钻,天上的星月光辉与琼楼玉苑内的灯光交织相映,仿佛是彼此的倒影。璀璨夺目,迷乱人眼。月华洒在皇帝的赭褐色织锦龙袍上,慢慢生出一圈朦胧的光晕来。我伏在皇帝胸前,看着廊下风声萧瑟,吹动枝影委地,自己无心去想前因后果,也知道自己不该去想。便索性,露出了一丝如愿以偿的微笑来。
我的禁足解了之后,渐渐有了一枝独秀的势头。刘阜立冒犯兮妃被处死后,皇帝甚少去钟粹宫。“
这一日我正坐在窗下,看着日色晴明如金,不觉笑道:“春天来得真快,这么快桃枝上都有花骨朵儿了。”
惠儿捧着晒好的丝线进来,笑得娇俏:“可不是?人人都说春色只在景仁宫呢。若要放宽了说,苏嫔宫里也是。所以人人都指望着东六宫的恩宠呢。”
我笑着道:“什么东六宫的恩宠,皇上不过多来咱们这儿几次罢了。你告诉底下人,不许骄矜。”
惠儿将晒好的一大把丝线堆到紫檀几案上慢慢理着,抿嘴笑道:“这个奴婢自然知道。只是从前陶妃,兮妃最得宠,如今皇上也不去她那儿了。”
“这次是把香味都染进去了,终于可以用了。”我伸手拨了拨丝线,轻轻嗅着指尖的气味,徐徐道,“兮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若真是聪慧,那日被刘阜立冒犯后就该一言不发,一滴泪也别掉,静候皇上处置。”
惠儿托着腮好奇道:“小主为何这样说?但凡女子受辱,可不都要哭闹?”
“是啊。她越是当着皇上的面委屈落泪,皇上听莲心说起刘阜立如何肆虐之时,便会想起兮妃的眼泪,想起她那日差点受了刘阜立的冒犯。作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受?”
惠儿抿着嘴,藏不住笑意似的:“所以那日娘娘是选准了兮妃会经过咱们宫门前奚落,才特选了那样的时机。”
我冷冷道:“我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搭把手救宫女,而是除了刘阜立这个隐患,当初流言之祸,皇贵妃表面要救我,请求皇上只是将我禁足,实际上是将我置身于不能自救之地。既然如此,我小惩以戒,既是保全自己,也不能让人将景仁宫践踏到底。”
惠儿暗暗点头:“也只有搅清了这趟浑水,皇上才会相信娘娘与流言无干,才算真正安心了。”
我慢慢挑拣着丝线比对着颜色,笑道:“你看这一把丝线,光一个红色便有数十上百种色调,若一把抓起来,哪里分得清哪个是胭脂红哪个是珊瑚红。非得放在了雪白的生绢上,才能一目了然。”
惠儿会意微笑:“所以娘娘得留出空当来,让皇上分清了颜色,才好决断。”
我微微一笑,缤纷多彩的丝线自指尖如流水蜿蜒滑过,轻巧地挽成一把,悬在紫檀架子上,任它如细泉潺潺垂落。“禁足也好,幽闭也好。外头既然流言纷乱,直指于我,那我便顺水推舟,稍稍回避自然是上上之策。”
“可是娘娘真的从不担心么?娘娘被禁足,外头自然就由得他们了,万一娘娘受了他们的安排算计,坐实了黎嫔诞下妖孽这一流言滋扰宫闱的源头,即便皇上要保全您,也是保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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